第19章相劝
沈图南一回府就换上常服窝进书房,江楚云觉得奇怪,但没有开门见山地问她,只是站在她身旁静静地看她一笔一划勾勒着山川河流,等她画不下去了才开口道:“不是画得很好吗?为什么不继续?”
沈图南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笔:“夫人……”
“嗯?”
沈图南又不说话了,江楚云也不逼她,给她倒了杯茶递到手上:“想说什么就说吧,不想说也可以喝杯茶缓缓神。绘画最讲求心平气和,你心不平气不和的,怎么画得了呢?”
沈图南喝了口茶,清香扑鼻的茶香气让她的心情平静了许多,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今天上朝的时候父皇说起南方受涝,受灾的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可去,问我和两位皇兄谁自愿去救灾。”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沈图南的神情更凝重了,“我不知道。从前这种事额娘都不让我参与,怕我卷入皇储的争执中沦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更严重的是若是被人发现我的身世之谜,恐怕全族都会因我的欺君之罪而被满门抄斩。”
“所以你体内的毒也是她下的吗?就为了让你的身体变得比另外两个皇子更虚弱,看起来难当大任?”
江楚云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
好一个极度自私的母亲,为了争宠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利用,不惜欺瞒所有人也要用一个易碎的谎言成为人上人。
沈图南发觉到她的愤怒,宽慰道:“虽说从前她对我确实谈不上有多好,却也没有亏待我。如今我再次回宫,她对我的态度也好了很多,虽然有些生疏,但好歹也在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好母亲。”
江楚云叹了口气,攥紧的手松开来:“你总是这样,心存善念、心怀仁慈,所以大家才那么信任你、爱戴你。”
所以你才总会与那群伪善的神仙作对,所以才会甘愿跳下轮回池也要救我。这样的你,怎能叫人不爱呢?
沈图南没明白她的话,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她说的那么厉害。江楚云也没做过多的解释,只是问道:“你说你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怕额娘反对?”
沈图南看了她一眼,答案不言而喻。江楚云捧起她的脸面对自己,直视她的眼睛,眼里透露着认真和鼓励:“如果你做什么都畏手畏脚不敢去做,那你这一辈子都将一事无成,你为什么不拿出不顾所有人反对也要迎娶我的勇气去面对世俗呢?”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是你不爱我,还是不爱这黎民百姓?不能迎娶我会让你感到痛苦,不能拯救苍生百姓也会让你感到痛苦,你能解决前者,我相信你也能解决后者。”
“楚云……”
沈图南脆弱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江楚云微微一笑,轻轻抱住了她。
“我在。”
沈图南紧紧拥抱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江楚云轻声道:“无论你是直面内心去做一个贤明的君主,还是逃避现实来当一个闲散的王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为你扫清一切阻碍。”
沈图南把脸埋进她的颈窝浅嗅着她身上的清香,终于露出了微笑。
“谢谢你。”
翌日清晨,江楚云为沈图南换好朝服,扶着她的肩膀在她脸上落下一吻,笑道:“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在家等着你。”
“我会早点回来的。”沈图南笑着吻了吻她的手背,转身走出门去,踏上前往皇宫的路。
站在门口目送她的江楚云眼神逐渐冷了下来,如果可以,她并不希望沈图南卷入这场看似风平浪静的权力斗争之中。父子又如何,兄弟又如何,在权力面前只有统治者与被统治者,只有君与臣。可她本就深陷于斗争的漩涡之中,若是不主动出击,怕是以后连立锥之地都要被剥夺,她不能让她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她太善良了,她要保护她才行。
朝堂上众人安静如鸡,皇帝又继续昨天的问题。沈牧云正要出列上奏,沈图南先一步开口道:“回禀父皇,儿臣愿前去救灾。”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她,皇帝惊喜地问道:“当真如此?”
“绝无戏言。”沈图南一想到江楚云便勇气倍增,毫不怯场地回答道,“如今两位皇嫂都已有身孕,二位皇兄怕是无暇顾及其他。如今只有儿臣一人可无所顾忌地独身出远门,若还不能为父兄分担忧虑,未免不近人情。”
沈牧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皇帝注意到他的反应,询问道:“云儿,你可有话要说?”
沈牧云犹豫片刻,开口道:“回父皇,昨日府医诊出王妃有喜了。”
“什么,朕又要添一位皇孙了?”皇帝喜不自胜,起身拍手,“好啊好啊,这下是双喜临门了!南儿,你也要向两位皇兄学习啊。”
沈图南脸色微变,低下头掩饰心中的不安:“儿臣定当尽力而为。”
皇帝点了点头坐回龙椅上,扫视一圈满朝大臣:“朕意欲同意德宁王的请命,各位可有异议?”
沈牧云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唐思意,决定留在京城。沈临渊也不打算离开,这是他和念初桐的第一个孩子,他想多在她身边陪陪她,好好珍惜这段独一无二的回忆。
皇帝此话一出百官顿时炸了锅似的叽叽喳喳,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毕竟作为主人公的两位皇子都默不作声,他们说得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皇帝被闹得头疼,扬声喊道:“肃静!有什么问题跟朕说,不要扰乱朝堂。”
堂上很快就恢复了宁静,皇帝见没有人反对,便立下口谕:“德宁王听召。”百官纷纷俯伏下跪,他继续道,“今德宁王奉旨前去洛城郡查看险情,救灾救民。赐尚方宝剑一柄,上斩贪官,下斩奸臣,行即皇行,令即皇令。灾祸如有隐情,须如实向朕汇报。即日启程,不可耽延。”
李德安将拟好的圣旨和一柄剑交在她手里,沈图南双手接过,高喊道:“儿臣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图南回到家第一时间把这一消息告诉了江楚云,江楚云显得很开心,转头就给她准备出门的衣物和盘缠,还说了好些嘱咐的话,若不是她眼里那一抹强颜欢笑挥之不去,沈图南或许真的看不出来她心底的不舍。
沈图南难受地看着江楚云忙碌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声音有些沉闷:“你这样,我很难受。”
江楚云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开口道:“我也不想难过的,可我真的很舍不得。”她说着苦笑一声,继续道,“说来可笑,明明是我坚持让你去请命的,到头来却是我忍不住难过。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没有你我也做不到这些。”沈图南把她转过来,亲了亲她的脸,“你会感到不舍,我很开心,因为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只要坚定这一点,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江楚云扑进她怀里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闷闷不乐道:“那你要早点回来,我一个人在家里会孤独的。”
“好,我答应你。”
“要记得吃饱穿暖,要好好休息,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受伤生病,我不想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走了几天又瘦回去了。”
“好好好,我都答应你。”沈图南抚摸着她的背安慰着,“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启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