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一辈子
翌日,公冶鹤廷醒来之时,身侧的闻堰已然不在,他在自己身上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药油味,公冶鹤廷当即便猜到闻堰应当是看过他身上的伤了,还为他上了药。
心中不由感到美滋滋的。
昨日闻堰单单是看到他脸上的淤青,便那般生气,他就是害怕闻堰生气才死活不让他脱衣物自己的,没想到闻堰居然趁他睡觉偷看他的身体。
定然又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哄好了……公冶鹤廷看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的傻笑却是没有下去过。
在自己臆想中的蜜罐子里泡了片刻,他突然间意识到营帐外安静得可怕,透过门帘的缝隙,外头已然天光大亮,足足五十万的将士在此安营扎寨,怎会没有一点动静呢?
公冶鹤廷的心当即便凉了半截,他脸色唰白,下床便要冲出营帐,刚掀开厚重的门帘,便看到闻堰也正抬起手,准备掀开门帘进来,只不过公冶鹤廷快他一步。
两人皆是愣了愣,闻堰率先反应过来,笑道:“你醒了?”
公冶鹤廷红着眼盯着他,半晌才哑道:“你去哪儿了?”
闻堰举起原本背在身后的左手,公冶鹤廷才看到他手中握着一捧娇鲜欲滴的腊梅。
公冶鹤廷愣道:“这是……”
闻堰笑道:“送你的。”
公冶鹤廷低声重复:“送我的?”
闻堰:“嗯,昨夜路过百花谷的时候便想去采了,只是天色已晚,不甚方便,今日趁你熟睡刻意早起骑马去采的。”
公冶鹤廷接过闻堰手中那捧艳红的腊梅,不由得想起前世闻堰死后,自己为他扶棺送葬,殓衣冠发的那日,他也是亲手别了一朵这样的腊梅花在闻堰的头上,假装那不是闻堰的葬礼,而是他们的婚礼。
那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以至于公冶鹤廷的嗓音一时间变得更哑了,他垂眸望着手中的腊梅道:“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想起送我花?”
闻堰:“腊梅乃是最冷的时节才会开放的花,坚韧、顽强、凌寒不凋,寓意此情不渝,我想将它作为你我的定情之花,你觉得好不好?”
公冶鹤廷:“这便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
闻堰:“嗯~”上扬的语调。
公冶鹤廷抿唇不说话了,他眉间拧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怎么看都是一幅不情愿的样子。
闻堰见状,故意逗他,伸手去夺公冶鹤廷手中的花:“不要便算了,我拿出去扔了。”
公冶鹤廷当即举起手避开闻堰夺花的手,急道:“我何时说过不要了?”
闻堰:“那你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公冶鹤廷垂下通红的双眼:“没有不高兴。”
闻堰:“你就是不高兴。”
公冶鹤廷:“没有。”
闻堰:“就有。”
“说了没有。”
公冶鹤廷拿着花转身回到榻边坐下,闻堰这才注意到他光着脚没有穿鞋,联想到方才公冶鹤廷一脸慌张的神色,闻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道。
“你以为我丢下你走了?”
公冶鹤廷扯了扯嘴角,哑道:“这种事你做得还少吗?我会这么以为也很正常吧。”
闻堰走过去在榻沿坐下,从身侧抱住公冶鹤廷的腰,将下巴搁在公冶鹤廷的肩头,道:“还说没有生气,说话都带着火药味了。”
“对不起嘛……我下次出门前定会给你留一张字条,告诉你我去了何处的。”
“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你可是大胤未来的帝王,亦是我要携手一生的夫君,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好端端的我做什么要丢下你?”
公冶鹤廷自然是无法像闻堰推开他那般狠心推开闻堰的,闻堰哄他一句,公冶鹤廷便开始在心中自我催眠,亲手折下的花,也算是亲手做的定情信物吧……将花一朵一朵地拢在一起,做成一捧,也是要花费一些精力和时间的,至少闻堰愿意在他身上花心思了不是吗……
不能要求闻堰像自己爱他那般爱自己,做人不能贪心,贪心容易不快乐。
可他越是这般想,心中便越难受,说出口的话也跟着酸溜溜的:“从前我并未做错什么,你便走得头也不回,我若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之事,你怕是看都不会看我一眼了,我哪里敢犯错。”
闻堰:“那我应允你,从今往后,你在我这里,可以有犯错的权利,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残害无辜,什么都可以。便是往后我们在一起年岁久了,十几二十年后,你觉得我年老色衰了,要在宫中豢养年轻貌美的男宠,我也都依你,毕竟我年长你足足七岁,色衰爱弛也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公冶鹤廷猛地扭头看向闻堰,双目通红地瞪着他,那神色像是要将闻堰生吞活剥了,咬牙切齿道:“闻堰!”
闻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凑到公冶鹤廷唇角轻轻吻着:“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腊梅只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之一,待我们回宫之后,等一切尘埃落定时,我会亲手做一件最好的送给你。”
公冶鹤廷:“真的?”
闻堰看着公冶鹤廷欣喜的表情,觉得这人实在是太好哄了些,他捧住公冶鹤廷的脸,那吻从唇角渐渐挪到了唇上,两人唇齿相依了片刻,分开时闻堰已气喘吁吁,注视着公冶鹤廷的双目道:“若对你再有半字虚言,便让我……”
意识到闻堰又要发毒誓,公冶鹤廷赶忙捂住闻堰的唇,蹙眉道:“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往后你再多骗我一个字,便罚你多做一世我的妻,你若识相,便知晓该怎么做。”
闻堰笑了:“这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
“做你的妻有什么不好的?除了你,还有谁会这样义无反顾地爱我?”
公冶鹤廷沉默地看着闻堰,心想,闻堰这么好,爱他的人多了去了,全靠自己死缠烂打,将他牢牢绑在身边,闻堰才看不见其他人罢了。
但想归想,公冶鹤廷自然是不可能将心里话说出来的,他微微抬起下巴,道:“你知道就好。”
闻堰笑道:“那等我临终之时,你便问我,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你,到时我就回答,没有,从未爱过你……如此,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下下辈子,我便都要做你的妻了。”
“好不好?”
公冶鹤廷蹙眉:“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