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番外②
第3章番外2
东都西城,毗邻皇城仅相隔一条大街的崇仁坊，前世今生都在同一个位置的齐国公府飞檐翘角鳞次栉比，煊煊赫赫占据了一整条齐宁大街。
但从上月开始,这座庞大如昔日所见鄂国公府小城般的府邸就开始修剪内外花木、粉刷墙壁、修葺瓦檐，甚至把那已经无可挑剔的庞大金钉府门又重新细细用漆刷了一遍,看起来更加焕然一新,内外进出的内侍宫人和从人属官人人面露喜庆,笑呵呵的。
这座府邸的主人,手掌国朝摄政权柄的太师太保连小皇帝都要面露怯色和许多谨以及敬的炙手可热的裴太师裴玄素要成婚了。
大军从南方班师回朝之后,这位临危受命的封双孤加授无数军政高位手掌虎符的太师大人,就彻底开始步上了国朝权力之巅。
先帝神熙女帝早在朝廷大军与叛军大战最后期间便已驾崩，不过由于通讯原因,凶讯传至南方葵水战场之际,最后那场大战结束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了。于是,朝廷大军是挂白班师的。
哭灵、送葬灵柩,回东都第一时间商议继位人选，拉锯了几天，最后在宗室选了一名父母皆寂寂无名又宗谱单薄年仅六岁的宗室子继位成了小皇帝。国丧后期,犒赏三军论功封赏，林林总总,这些就不提了。
反正裴玄素非常忙碌，手上的事情都是极其重要，关系到以后的。饶是他很想成亲，半年国丧期结束后,他也腾不出手来去好好安排,在加上魏国公府徐家复爵之事，一直翻过年即将入夏,他才真正开始安排两人的婚礼。
夏去秋来，两人的大婚吉期在九月金秋，梧桐叶黄，丰收的季节，也算十分应了人生之景了。
从八月开始，齐国公府和相隔一个坊市的魏国公府就开始洒扫修葺，把整个偌大府邸内外都修理得簇新没有一丝瑕疵，披红挂彩，满府喜庆吉乐入目皆是热烈得如火如荼之色。喜帖纷纷如飞，恭贺声声，民间津津乐道讨论得唾沫横飞，现今这位摄政裴太师的大婚话题热度和吸睛度，甚至要远胜皇帝大婚，这位传奇色彩手执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他甚至是个提辖司出身的阉人啊。
阉人啊阉人，娶的居然还是开国徐大元帅魏国公的嫡亲孙女。
整个东都内外，这阵子的市井话题都全部被这场大婚给占据了，井喷般的，全城瞩目。
小皇帝如何如何重赏重赐，甚至让太傅和贴身太监代他贺喜，之后据说还要亲自出宫现场观礼，这些事情就不提了。
不管是裴玄素，还是沈星，两人的心思都没放在这上面。随着府邸挂红种种大婚布置越来越多，大婚吉日倒计时一天比一天近，饶是两人已经如同夫妻一般过了很长的日子，床笫鱼水之乐也发生过无数次，甚至他还发掘出很多让沈星很羞涩的姿势，他甚至用玉势弄她，夹杂自己补位，轮着狠狠在她身上使劲，在她耳边恶狠狠地问她究竟谁更让她快乐？
但床笫私密事情不足与外人道，真正到了大婚这一天逼近，夫妻结发，共谐连理，从此名正言顺为乾坤，生同衾死同穴，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他们一路坎坷的爱情，走到了今日，终于要开花结果，步入人生一个新阶段了。
如何不欢喜，如何不紧张，如何不期待？
沈星在大婚前的几天，就回到了修葺簇新的魏国公府了——这也是原来的魏国公府，裴玄素真的很用心对待她，他费了好些心思，和谐把这座府邸空出来重新归拢在一起的。
沈爹沈云卿沈星捧着父祖的牌位，带着大姐徐妙仪的遗物和簇新的神位，回了魏国公府，带着他们一步步走遍了这座偌大的府邸，轮廓大建筑依旧，但很多花木小东西都不一样了，但偏偏这种等级的府邸，大的框架和格局门户等等全都是不能轻易改变的，依然和从前一模一样。
沈爹沈云卿和便服的徐景昌走着走着，泪洒当场，一边流泪一边走着，最后把父祖和徐妙仪的神位全都送进了西路的家祠。
沈星当年年纪很小，又高烧大病过，其实对魏国公府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但她一个人在据说是她小时候和父母一起生活过的院子里细细走着看着的时候，脑海却偶然突然闪过几个画面，她感觉有好几个地方有点眼熟。
她感慨万分，涩然过后，又终于露出欣喜的笑脸。
当然，九月十六临近的今夜，那些过去的事情就不表了，也没人提及没有想得起来。
如今魏国公府，府邸大，主子小，沈星自己就占了一个大院子，虽然她不常住。这个大院子西侧还有一个二层的绣楼，被沈爹高高兴兴布置起来，说作为闺女的起居闺房——沈爹父母在堂是虽经常挨骂被嫌弃，但却不是个纨绔，他科考不行，杂书涉猎却很广，青年时他曾兴冲冲想，要给女儿建一座南方的小绣楼当闺房。
为什么是小，因为魏国公府人丁兴旺，一房挨着一房，当时人实在太多了，任沈爹想，也没想个超大的。
但现在院子很大，绣楼也勉强用这个二层楼房给顶替了，他就一个独女，多年当爹当娘含辛茹苦拉扯大，兴冲冲就给布置得美轮美奂精致十足。
唯一可惜的就是，女儿没住几回，就要嫁人了！
饶是裴玄素可完全和愣头青不沾边，这个威仪城府深沉的男人，但沈爹还是心里要骂一声，臭小子！
但不管怎么说，大家还是开心得不得了，泪花又笑，从来没敢想过，沈星会在魏国公府出嫁。
今夜是九月十五，一轮明月当空，黄澄澄的晕然夜色，天气很高，月光照亮了整个布置得红艳艳喜庆至极的偌大府邸，照在那个几乎被红绸挂满的三进大院和西边的二层绣楼之上。
写着金漆双喜的大红灯笼在眼角轻轻晃动，映衬得这一楼的喜庆都快要满溢，徐家一大家子都在这里，仆从轻快来回穿梭，那精美的八凤八龙冠和遍绣金线凤凰于飞的大红如火如荼的吉服嫁衣被小心推出来，放置在沈星的内间的紫檀床侧边，最后一次被检视试穿戴，灯火下，它们色泽金红夺人眼球，美轮美奂得如同登峰造极的工艺极品。
那些灿烂贵重的金色，如火如荼的大红，衬得沈星那张美丽带笑的白皙脸靥，羊脂玉一般，染上晕红的色泽，连那双剔透漂亮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都仿佛也泛了红晕似的。
一家人早早就用了晚膳，闹哄哄笑着闹着，最后一次试穿了嫁衣和凤冠，沈爹还留到最后又哭又笑和闺女拥抱说话，但大家终究惦记着沈星明天很忙，她寅时就得起来沐浴妆扮了，于是戌中之前，就先后散去了，让沈星早些睡觉。
遍地洒满了红色的碎纸和金箔，烛光下，那凤冠和嫁衣就在床侧，艳红的色泽仿佛要满溢倾泻而出一般。
这个凤冠和嫁衣，是裴玄素亲自设计的，历时长达半年，回京路上就开始绘画，修修改改各种不满意调整至今，又由七十多名顶级的绣娘缝制精绣，一直都了月前才真正完工。
裴玄素当年三元及第，审美优秀，品味过人，工笔精美无限，这件几乎耗费了他稍有闲暇的大半心血的凤冠和嫁衣，制成之后，美丽得犹如神妃仙子的霓裳羽衣。
他满腔的爱意，都在那无声无息的工笔上，表达在这件嫁衣和凤冠之上。
沈星也好爱好爱他啊。
她小心翼翼试穿，生怕一不小心就蹭脏或者弄坏了它。
今夜，他在齐国公府等着迎娶她；倾注他一腔心血的嫁衣和凤冠就在她床畔陪伴着她。
明天，就是两人的大婚。
她要嫁给他了！
沈星坐在床沿，眉眼弯弯看着床侧木桁和托盘上的金红嫁衣和盖了红丝帕的凤冠。
她看了一阵，最终吹灭了床边的蜡烛，扑倒厚厚柔软的衾枕上，闭上眼睛，想着那个男人，嘴角去翘起来。
蓬松柔软的床，把她倾泻而出的喜悦笑意偷偷渲染了去，她要嫁给他了，就在明天！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好像枕落花间，嗅着似乎有着那个人隐约的皂香和馥郁龙脑香息，她嘟囔一句，就陷入深深的黑甜乡。
圆月高悬，晕黄渲染，夜空亘古不变，无声长照着这个终得喜庆吉乐的人心间。
……
丙午年，九月十六，宜嫁娶、祭祀、纳财、开市、立碑、安床，日逢金星，万事大吉，上上之大婚吉日。
天还没亮透，前院大管事章太监点燃了一大串鞭炮，噼里啪啊炸响了整条长街，红色的鞭炮碎屑纸飞扬了大半青石板，衣饰一水儿全新的小太监和仆役齐心协力，把金钉的府邸正门尽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