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八年后

010.八年后

拒绝了方之淮之后，池淼没有等他的回复，而是直接挂掉了电话。

池淼之前没有去民政局，是为了向所里的领导申请一个项目。

她打算每个月抽一个礼拜的时间去一所乡村学校进行科普，同时在附近区域进行实地野外考察，将科普和科研结合。

当然，池淼想要去的地方，都是位于边境交接之所。

目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出于社会责任和宣传的角度，领导竟然仅仅只是打了几个电话，然后便答应了池淼的请求。

当然，在此之前她还要写一份书面的申请报告，人手只有她一个人，在费用上也并不宽裕。

不过池淼却还是很高兴，她乐得轻松，也早已习惯了苦中作乐。

池淼第一时间便立刻打电话联系了高中时的班主任孙老师，即便家乡给予了池淼太多的阴霾和恐惧，但是她对于自己的恩师还是非常感恩与思念。

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或许池淼也应该给自己一个面对的机会。

她并不再是过去那个无能为力、艰难挣扎的女孩了，池淼已经长大，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太多畏惧的东西。

池继明和季晓红对于她来说不值一提，而那些曾经如影随形的威胁，也早就在警方多年的耕耘和努力下逐渐烟消云散。

听到池淼的声音，孙玉华在电话的那头也显得非常激动，她此时已经是一校之长，听到她想回来给孩子们做科普的时候，几乎连想都没想，就立刻同意了。

开局进展得非常顺利，池淼便心满意足地挂掉了电话。

只是很快，她便注意到屏幕上多出来了好多条来电提醒和短信消息，看着号码的主人来自于同一个人，沉默良久，脸上难得显现的笑容又沮丧而自厌地垂了下来。

但犹豫片刻后，池淼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地打开了来自方之淮的短信。

文字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明明隔着屏幕，她却仍能感觉到方之淮的情绪与语气。

‘阿淼，我给李叔打过电话了，知道霍焱似乎是去更危险的地方执行任务了。我很难想象，你现在究竟有多么难过，因此对于你的选择，我非常能理解。’

‘霍焱心中有他的理想和正义，我真的非常佩服他，但我自诩达不到他这样的高度，因为我没有他这样的勇气，更无法像他这样将生死置之度外。’

‘我不想违背你的意愿，也自知我没有他那么好，但我希望，要是你要是追逐得累了，也可以回过头来看看我……’

‘或许，我可以替他来照顾你。’

池淼靠在走廊的墙边，本来情绪就很低落，看到这最后一行字的瞬间，眼泪终究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她知道自己其实真的很自私。

他一条又一条，锲而不舍。

说的却并非是被池淼接受却又放弃的不甘与恼羞成怒。

与之相比的是，池淼的心始终来回反复，不断徘徊，显得他究竟有多么难能可贵。

方之淮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民政局。

里面的人几乎全部都是成双成对的，即便是来离婚的，也并非只有一个人。

他最近这段时间总是想办法请假，此时假期余额严重不足，结婚登记这么大的事情，他最后也只勉强请出了半天假。

但令人沮丧的是，时间正在缓缓流逝，逐渐被耗尽。

——他其实清楚地知道，池淼肯定是不会来了。

可即便如此，方之淮的脸上却还是很平静，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打着字，一条又一条地给池淼发消息。

他缓缓地垂下眼眸，说不难过、不失落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种感觉却并不准确，那也绝非是被放弃的不甘和愤慨，方之淮第一次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做百感交集。

其实，在知道了那么多之后，他对于今天发生的情况并非毫无预料，而在从李叔这里隐隐听出他要离开执行更危险的任务之后，方之淮才更加确信。

……霍焱这个人可真是可恶。

虽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再见了，但方之淮和霍焱年少时也是多年的玩伴和朋友，人生最纯粹的时光都在一起成长，方之淮怎么会不了解他呢？

他是喜欢池淼的，毫无疑问。

如果不喜欢，霍焱就不会在他们几乎确认关系的当下突然回来，更不会在当时如此强硬地赶他离开，甚至最后还透过厨房的窗户，用那么苦涩且复杂的目光看向等在楼下的他。

多年之后再见，原本的好兄弟之间竟然如此充满敌意，甚至都没能说上几句寒暄的热乎话。

他得是多讨厌自己啊？

或许，霍焱对池淼早就不仅仅止于喜欢。

只是方之淮完全没有想到，霍焱竟然在最后选择收敛了浑身的锋芒与棱角，克制地选择离开，像是承认自己的溃败。

这本不像是曾经那个锋芒毕露的霍焱会做的事情，他一向是不轻易言败的。

只是……他实在是经历了太多太多，只有了解霍焱的人生轨迹，方之淮才会理解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可真是一个‘伟大’、‘无私’的选择。

霍焱用退出来成全他们两人，让池淼得以被托付，而方之淮即便对此有所察觉，出于那份对池淼喜欢，他也会甘之若饴地接受。

即便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明说，但多年来的默契，总能让他察觉到霍焱的意图。

只是，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