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八年后
004.八年后
或许是见池淼愣愣地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反应，方之淮忍不住向她所在的方向探去，但门外的人始终站在阴影里，他实在看不清。
“阿淼，是谁啊？”
身后的身影响起，池淼张了张嘴，这才因为方之淮的问题而终于被拉回了身后的世界，回过了神来。
——那的确是霍焱。
那个她曾经日思夜想、深深喜欢着的人。
但眼前的男人和印象中的样子变了不少。
池淼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他从眉骨蔓延到颧骨的疤，而后便是他身上和过去完全不同的气质，隐隐带着阴鸷痞气甚至乖戾，但男人就只是透过铁门的栅栏，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她很难形容自己在此刻终于见到他时究竟是什么心情，心跳加速、头晕目眩，她不明白，怎么偏偏当自己决定忘记他重新开始的时候，他又那么突然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让她心中的死水重新泛起惊涛骇浪。
他凭什么？
凭什么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还是说，霍焱是因为知道自己即将确认婚事，她不会再继续缠着他，所以才终于放心回来的吗？
意识到这种可能，池淼重新跳动起来的心脏沉沉地坠落，坠落至无尽地深渊，仿佛再也没有尽头。
喜悦即刻烟消云散，甚至开始感到强烈的痛苦和自厌。
她真可悲。
想到这里，池淼忍不出轻笑，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假装所有的惊涛骇浪都不存在，若无其事地紧盯着眼前男人的脸，口中的话似是在回方之淮的问题，但却是在对他说，“没谁，只是个上门推销的‘修车工’。”
池淼的声音很轻缓，表情极尽冷漠。
八年的时间，即便过去有着再怎么热烈真挚的感情，想必也会烟消云散的。
几乎就在同时，池淼立刻注意到面前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微微地动了，他先是露出怔愣的神情，而后在神色迅速变化，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灼热而具有威慑力，池淼一定是太久没有见过他了，而他又经历了太过太多，她竟在一时间被他看得感到了畏惧、无措和……痛。
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始终隐隐作痛。
霍焱的目光很快又平静下来，穿过她看向了池淼身后对此一无所知的方之淮和李叔，而后再度将目光重新放回了她的身上。
池淼根本无法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此时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她说完后就后悔了，因为要是她真的对他一点儿也不在意的话，就根本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但霍焱很快便垂下眼眸，似乎对池淼说的话毫不在意，只是用沙哑而低沉的嗓音朝里面的人开口道，“——李叔，我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已经醉醺醺的李叔茫然地擡起头，朝门口看去。
他虽然知道霍焱最近可能会回来，却没有想到会是在元宵节，他立刻起身迎了过来，本就激动的脸上更是止不住地落泪，“好……好！回来就好！这一次，能待多久呀？”
方之淮意识到是霍焱，也“唰——”得一下站了起来。
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这个青少年时期的玩伴了，真的没有想到，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阿焱，这么多年了，终于见到你了！”
池淼垂下眼眸，心情复杂地帮霍焱打开门，而后侧过身将位置让出来。
霍焱从阴暗的走廊站到了温馨暖光下的客厅里，光芒之下，他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也并没有因此而披上一层朦胧且神圣的光晕，反倒是显得锐利且桀骜不训。
没有人开口问他伤疤的事，在和李叔拥抱后，他低下头、淡淡地看向方之淮拍向自己肩膀的手掌，最后将目光沉沉地放在了池淼身上。
池淼整个人瞬间紧张起来，因为她觉得霍焱的目光好像能够看穿她一般，让她在他的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她很想若无其事地挽住方之淮的手，用亲亲热热的动作告诉他，自己已经不在意他了。
可不知怎么的，池淼怎么都做不到，只是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李叔醉的有些厉害，满脸通红，眼眶里满是泪水。
霍焱没有理睬方之淮和池淼，而是将李叔带到了洗手间，“叔，你喝太多酒了，洗个澡再喝杯蜂蜜水，早点休息吧。”
方之淮欲言又止，然后低下头小声地询问池淼，“淼，阿焱怎么都不理我呀？”
池淼哪里知道为什么，只是心情复杂的开口，“可能他太担心李叔了吧。”
说着，她平静地擡起眼眸看向方之淮，“李叔家两室一厅，我住的原本是他以前住的房间，既然他回来了，我跟你出去住吧。”
霍焱好不容易回来，池淼却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理智地面对他，只能拉住方之淮的手，试图抓紧这根最后的稻草，甚至都没有将方之淮作为充满威胁的雄性动物看待。
只是话音刚落，洗手间便传来脚步声，霍焱关上浴室门，目光从方之淮最后定格在池淼的身上，“我和李叔住一间房，阿淮，现在已经很晚了，再晚就没车了，你早点回去吧。”
池淼避开他的视线，努力地忽略这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方之淮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甚至有些担忧地看向他，“李叔喝了那么多酒，你又风尘仆仆地刚刚赶回来，一个人可以吗？要不我一起留下来和你一起照顾叔吧。”
“不用了，阿淮，这是我们的家事，就不麻烦你了。”
这一回，霍焱的逐客令下得生硬得多，引得池淼都有些惊讶地擡起头看他。
“……哦，那好吧。”
方之淮的脸上有些失落和不知所措，但既然霍焱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离开。
离开之前，脸上微红的方之淮在酒精的作用下一把拉住了池淼的手，他愉悦而欢喜地弯起眉眼和嘴唇，就像曾经的池淼看向霍焱一般看向她，“那阿淼，我先走了，我们明天见？”
池淼很快便感觉到霍焱灼热且挥之不去的沉沉目光，她下意识地便想要从对方的手里抽出手，却又不明白霍焱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这样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