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八年后

005.八年后

李叔之前已经被霍焱送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一时间，整个客厅里，只有剪不清、理还乱的他们两个人。

但即便如此，察觉到身后的男人，池淼还是忍不住浑身僵硬，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做足心理准备的她才缓慢地转过头，擡起头看向他。

霍焱这么说，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原本心中原有一团火，可是当她转过身，隔着仅有十公分的距离近在咫尺地相视时，那团火好像却变成了一股无足轻重的青烟，让池淼觉得可笑。

此时的霍焱和过去那个克制、疏远的模样大相径庭，八年的时间过去，他们彼此之间都经历了太多太多。

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纯粹天真的女孩，而他也变得和过去判若两人，霍焱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表现得举止轻浮。

见到他脸上露出这幅神情，池淼心里咯噔了一下。

联想到李叔说过他和方之淮青少年时期曾是玩伴，池淼突然意识到，或许他并不是在质问，反倒是更像是在为兄弟讨要一个知情权罢了。

不要再对这样的人有奢望了。

池淼告诫自己，她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从他眉骨蔓延至颧骨的刀疤上收回，然后转过头移开视线，手指深深地陷入掌心，明明他们之间在升温，但她却装出一副冷静且平淡的样子，语气虚无缥缈、毫无生气。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听到池淼的话，眼前的男人一时间沉默了。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缓缓地阖上那双漆黑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一般颤抖，胸膛起伏，好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但很快，他再度睁开双眼，身体稍稍后退，那强烈的压迫感才稍稍离开了她的周围。

“不记得也挺正常，确实已经过去……太久了。”

听到霍焱这么说，池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鬼知道她刚才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有多么复杂，生怕从那句话里流露出更多的情绪，让他产生不该有的误解。

好在霍焱虽然表现得轻浮，但他骨子里还是原来的那个他，是知道分寸的。

可或许也因此，池淼的心头又淌过一股难以言说的失望。

他从来都没有踩过界，即便是那一晚，明明都已经那样了，他也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柳下惠，仿佛他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改变他的既定计划。

更重要的是，霍焱从来没有对她表达过半点喜欢，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一厢情愿。

想到这里，池淼没有心情再跟他多说些什么，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继续将双手浸在冰冷的水中，机械般地洗着碗。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男人依旧没有离开，而是站在自己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背影。

良久，他突兀地开口，声音轻缓而沙哑，没有半点之前的不正经。

“——我准备申请调岗。”

池淼一时愣在原地，完全没有想到，她盼望了很久、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在她决定改变心意的八年后实现了。

但她却还是因为这句话而停下了动作，自嘲般地轻咳了两声，努力地隐匿着嗓间的酸涩和痒意，“挺好……至少这样，李叔就不用再为你担心了。”

“那你呢？你怎么想。”

池淼被背后接二连三的话说得哑口无言，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却又觉得恼羞成怒。

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冷冷道，“……我没什么想法。”

男人的声音再度停顿，空气中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所以，你只对方之淮的事情有想法，是吗？”

“砰——”得一声，池淼终于对霍焱的一切感到忍无可忍，她把手里的碗重重地扔回了水池里，水花带着泡沫四溅，她迅速转过身朝他擡起愤怒的眼，用着湿漉漉的手指着他的鼻子。

“……霍焱，你是有什么毛病吧！”

“从刚刚开始，你一直在说一些意味不明的话讽刺我。”

“我真的是受够了！”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们之间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熟稔，毕竟连你的真名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她的话咄咄逼人，恨不得将这八年来的怒火都通过这几句话发泄在他的身上。可碍于房间里的李叔，又只能卑微地压低嗓音，不敢大声得说哪怕一个字。

他不会明白，池淼在知道他真名之后，曾经反复缱绻地念着他的名字入睡，还曾无意识地将他的名字填写本该填写‘池淼’的下划线上。

可这一切都好像是她的异常虚无缥缈的梦，短暂得仅仅只有六天，便立刻迎来了故事的终结。

面对池淼的爆发，眼前的男人只是沉默地站在她的面前，一言不发地垂下眼眸。

池淼的胸口起伏，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怒火无处发泄。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全世界都在高兴霍焱的归来，只有她，只有她像个小丑一样激动地跳脚。

意识到这一点，池淼擡起手，用手背挡住了发红的眼眶，努力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别在他的面前变得过于可笑。

她用自己湿漉漉的双手充满恶意地想要推开他然后离开这里，但池淼已经非常用力了，却根本没有办法推动他的身体分毫。

“请让一让，我要休息了。”

听到池淼这么说，霍焱才终于动了。

他侧开如同高墙般的高大身体，在本就狭小的厨房里让给了池淼一条离开的通道。

池淼将手上湿漉漉的水渍擦在围裙上，正准备快点离开这里，离眼前的这个男人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