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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城通缉

全城通缉

青河村通往县城的土路被积雪覆盖,车轮碾过时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像是巨兽在冻土上艰难呼吸。

车辙陷进雪层半尺深,每一次颠簸都让仪表盘上的指针剧烈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表盘的束缚。

陆川将油门踩到底,引擎发出嘶哑的咆哮,方向盘在掌心烫得惊人,皮革的纹路几乎要嵌进肉里。

陈霜宜坐在副驾,指节死死抵着膝盖,布料被压出深深的褶皱,目光像淬了冰的钉子,死死钉在窗外飞掠的枯树上。

那些光秃秃的枝桠张牙舞爪,在风雪里扭曲成骇人的形状,像极了周明德藏在皱纹里的冷笑。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出风口喷出的热流在玻璃上凝成白雾,又被她无意识地用指尖划开,却驱不散她骨缝里渗出的寒意,那寒意从心口蔓延开,顺着血管爬遍四肢百骸。

"电话打通了吗?"陆川的声音绷得像弓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涩意。

他眼角的肌肉突突直跳,视线在挡风玻璃和后视镜之间来回跳跃,雪地反光刺得眼睛生疼,却不敢眨一下。

"通了。"陈霜宜的指甲在皮座椅上刮出几道白痕,留下浅浅的印子,"老赵说会加派人手,但......"

她没有说完。

但什么?

但周明德既然敢调虎离山,就一定算准了他们回赶的时辰,算准了医院守卫的破绽,算准了阿翠那条伤腿跑不远?

但老赵的人会不会已经落入圈套,被什么鸡毛蒜皮的纠纷绊在半路?

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此刻或许正被一双戴着皮手套的手捂住口鼻,拖进某辆停在医院后巷的黑色轿车,车座上还留着没来得及清理的铁锈味?

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起初是细碎的雪沫,转眼间就变成鹅毛般的雪片,疯狂地扑向车身,仿佛要将这铁皮盒子吞没。

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拼命摆动,橡胶条在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却仍被迅速糊上一层白茫茫的冰晶,前方的路像被蒙上了一层毛玻璃,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在风雪里沉浮。

租界医院的白墙在漫天飞雪中泛着惨淡的冷光,像是裹了层薄冰的墓碑。

风卷着雪沫子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混着楼里隐约传来的消毒水味,压得人胸口发闷。

车还没停稳,陈霜宜就推门跳了下去,皮鞋踩在积雪里陷下半寸,溅起的雪沫子瞬间浸湿了裤脚。

她顾不上拍掉身上的雪,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大衣下摆扫过结冰的栏杆,带起一串细碎的冰碴,在空荡的廊下叮当作响。

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口,两个警员正焦躁地踱步,皮鞋跟在水磨石地面上蹭出凌乱的声响,看见她时,两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像是被雪光冻住了血色。

"陈、陈探长......"年轻的那个结结巴巴地开口,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枪套,指节泛白,"阿翠姑娘她......"

陈霜宜没等他说完,一把推开病房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病床上的被褥凌乱地堆着,白床单被扯出几道歪斜的褶皱,边缘还沾着点干涸的药渍。

输液架歪倒在床边,金属支架磕在床头柜上,留下个浅浅的凹痕,透明的输液管缠成一团,针头孤零零地悬在半空,药水正一滴滴砸在地板上,在瓷砖上洇出小小的水痕,滴答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枕头上留着个浅浅的凹痕,像是刚有人头离开不久,旁边落着一块绣着桂花纹样的碎布。

针脚细密,显然是精心绣制的,此刻却像被硬生生扯下来的,边角还带着参差的线头,在冷风中微微颤动。

"什么时候的事?"陆川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冷得像淬了冰的刀,每个字都带着寒意。他站在门口,肩头落着的雪正慢慢融化,在深色大衣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迹。

"不、不超过半小时。"老警员抹了把汗,掌心的湿冷混着额角的冷汗,在制服上蹭出片模糊的印子,"刚、刚才轮着去解手,回来推开门就成这样了,窗台上......窗台上有脚印......"

陈霜宜走到窗前,指尖刚碰到窗框,就被冻得缩回手。

她呵了口气在掌心,搓了搓,再推开窗户时,一股夹着雪的寒风猛地灌进来,吹得她鬓角的碎发贴在脸上。

窗下的积雪上留着清晰的鞋印,41码的皮鞋,前掌的纹路很深,后掌的踩踏痕迹格外重,像是负重拖着什么人离开,鞋印边缘还沾着点从屋里带出来的棉絮。

窗框内侧蹭着一点暗红,她用指尖轻轻抹了抹,那颜色黏在指腹上,带着点铁锈般的腥气,是新鲜的血迹,还没被风雪冻住。

"发布通缉令。"她转身时,眼里像淬着两簇火,烧得瞳仁发亮,"全城搜捕周明德,通知各关卡,重点排查药房、诊所、码头,还有所有能过江的渡口。"

她的指尖重重按在阿翠的枕头上,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温度,指尖拂过之处,竟带起一根灰白的头发,显然不属于那个年轻的女孩,"他带着个孩子,没有车的话,走不远,沿途肯定会留下痕迹。"

陆川已经掏出证件,金属外壳在雪光下闪着冷光:"我去调巡捕房的人手,让他们把所有能动的兄弟都派出来,你仔细检查病房里的线索。二十分钟后警局会合。"

陈霜宜点头,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最后落在床底。

她弯腰下去,鼻尖几乎要碰到冰冷的地面,视线穿过床板的阴影,落在一块被踩碎的怀表上。

黄铜表壳已经变形,玻璃表盘裂成蛛网,指针停在三点十分,像是被硬生生踩碎时定格的瞬间。

她伸手捡起来,表盖内侧空荡荡的,原本该嵌着照片的地方留着两道深色的印子,边缘还带着带血的指甲抓痕。

显然是有人急着撕掉照片,用指甲硬生生抠过。

指腹蹭过那些细小的划痕,能感受粗糙的质感。

陈霜宜捏着怀表站起身,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两道抓痕。

血渍已经半干,在木头纹理里凝成暗红的线,像极了阿翠入院时腿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窗外的风雪更急了,卷着碎雪扑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她走到床头柜前,阿翠没吃完的半碗小米粥还温着,瓷碗边缘印着个浅浅的唇印,旁边压着张揉皱的药方是前天她让药房新开的消肿药,字迹被水洇了半边,隐约能看出“每日三次”的字样。

“这粥谁送的?”陈霜宜忽然回头,目光扫过门口的两个警员。

年轻警员打了个哆嗦:“是、是食堂的老张,按点送来的,我们看着她喝了两口才走的。”

“老张多大年纪?穿什么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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