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毒盏

铜镜里的少女瞳孔正在扩散。

林时安攥紧五毒锦囊，指甲缝里嵌着的朱砂粉簌簌落下。这不是她第一次接触砒霜，去年修复明代药典时，那些砷化物结晶在显微镜下就像血红的石榴籽。但此刻掌心传来的刺痛如此真实，连窗棂外飘来的桂花香都带着金属腥气。

"五姑娘可醒了？"

雕花门被推开时，她本能地抓起妆台上的银簪。满头珠翠的妇人端着青瓷盏进来，腕间沉香木佛珠磕在碗沿叮咚作响。林时安突然想起修复室里那个总爱捻着菩提子的老专家——他们在转动念珠时，小指都会不自然地蜷曲。

"时安给母亲请安。"身体自动伏低行礼，这具十六岁的躯体残留着肌肉记忆。发间步摇垂下的珍珠扫过手背，冰凉触感让她想起ct扫描仪的探针。

崔氏将药盏放在缠枝莲纹几案上，釉色青得发黑："听说你夜惊，特意炖了银耳羹。"羊脂玉勺搅动时，盏底泛起诡异的金红色。林时安看着簪尖没入汤汁的部分迅速发乌，突然意识到这具身体对砷化物的耐受力异于常人——真正的林五姑娘，恐怕早已习惯这种慢性中毒。

"女儿近日腹胀..."她故意让银簪脱手坠地，借着捡拾的动作将发间另一支素银簪浸入汤药。果然，接触空气的部分开始泛出靛蓝色泽。砷化物遇到银器应该产生硫化银变黑，除非...除非汤里掺了双氧水。

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发冷。古代不可能有工业氧化剂，除非时空紊乱已经导致现代物质渗入。

"怎么不吃？"崔氏的护甲叩在盏沿，像手术钳敲击不锈钢托盘。林时安突然俯身干呕，趁机将藏在舌下的解毒丸咬碎——这是她上个月为某部清宫剧做文物顾问时，道具组特制的甘草活性炭胶囊。

剧痛从胃部炸开的瞬间，她听见遥远的警报声。icu病房里，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响，现代林时安的眼睑在呼吸面罩下剧烈颤动。值班护士冲进来时，发现患者指尖沾着疑似朱砂的红色粉末。

"肌钙蛋白超标！准备除颤仪！"

古代闺阁中，崔氏佛珠坠着的金累丝香囊突然迸开，大把香灰洒在银耳羹里。"看来五姑娘没这个福分。"妇人冷笑着掐住她的下巴，"来人，喂姑娘喝药。"

林时安在混乱中咬破舌尖。血腥味漫开的刹那，两个时空的感官突然重叠。她同时感受到不锈钢平针扎进静脉的刺痛，以及粗陶药碗磕在齿列的钝痛。当滚烫的毒汁滑过喉管时，现代病床上的她突然弓起身子，扯掉了心电监护电极片。

"室颤！200焦耳准备！"

除颤仪电极板按上胸口的瞬间，古代闺阁爆开刺目白光。崔氏尖叫着后退，看见林五姑娘周身浮现金色纹路，那些血管状的辉光竟与故宫太和殿的藻井结构惊人相似。

现代急救室里，顾明川举着刚出土的鎏金银盏冲进来时，正好看见惊悚的一幕：林时安裸露的肩胛骨上，正在浮现墨色缠枝莲纹，与文物x光片上的图案完全一致。

"这不是中毒..."他抓起护理记录板，"是量子隧穿效应！"

古画修复室里，那幅《大唐山河图》正在疯狂吸收空气中的水分。画中少女的耳坠褪尽颜色，而现代病床边的监控屏幕里，赫然闪过执药盏的古代贵妇虚影。

当林时安在消毒水气味中苏醒时，左手正紧紧攥着从古代带回来的半截银簪。护士说她在昏迷期间一直喃喃着"揭裱刀在第三层"，而故宫安保系统显示，文物医院所有揭裱刀都出现在了她的病床下方。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栅栏状阴影，她忽然发现那些光斑正在组成三个篆体字——有人在用投影警告她：

“莫信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