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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烈焰

她与崔扶风交换一个眼神,起身走到门口,问:“他又怎么了?”

“他疯了!说是时景宁的冤魂缠着他,疯癫一样四下乱撞,把咱们府中花木踩烂了一大片!”琉璃幸灾乐祸,才不关心杨槐江的情况,反倒同情起花匠来,“魏老头儿气得跳脚,他刚给花木除了雪、绑了稻草,这下全都要重新弄了。”

千灯反问:“杨槐江说,时景宁的冤魂出现了?”

“是啊,他从西院开始闹起来的,一路癫狂乱跑,那喉咙中只发出可怕的嗬嗬声,我们都吓呆了!定襄夫人哭喊着‘儿啊你看错了,没有时景宁,他已经死了!’一边拼命去追他,可她哪追得上啊,表公子到处乱窜,现下天又黑了,不知上哪儿去了!”

千灯没想到都移到前院了,还有这么一出,回头看向崔扶风。

崔扶风迅速收拾东西:“走,咱们先去西院,看看究竟情况如何。”

天色已晚,千灯命人掌灯,一行人来到西院。

院内一片狼藉,原本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花木,现下全已乱七八糟。入屋一看,刚从古藤斋搬回来的箱笼摔的摔、倒的倒,地上乱糟糟的全是散乱物件,脏污不堪,葛嬷嬷正一边叹气一边收拾。

“这是怎么了?”千灯明知故问,让身边侍女们上前帮忙。

身后传来疲惫的喘息声,定襄夫人鬓发散乱,扶着墙艰难地从外边走回来。

一见千灯与崔扶风,她急步冲了上来:“灯灯、扶风,槐江这下可不好了,他、他说眼前全是时景宁的鬼影,要找他索命!你们说这……这可如何是好?”

千灯扶她先坐下,见她显然是忙乱中跌倒过,身上手上不少泥灰脏污,便吩咐侍女们去端茶倒水,绞来帕子帮她先擦净:“怎会如此?我昌化王府向来清净,不至于有恶鬼索命之事,会不会是表哥因为生病,眼花看错了啊?”

定襄夫人面色青白,匆匆拿帕子擦着手脸,急道:“先别说这个了,你赶紧叫府中人都去找,把你表哥先找回来!”

“璇玑姑姑,你召集府中所有人,打起灯笼,分头去找表公子,务必要细细搜查每一个角落。”千灯立即吩咐下去,待璇玑姑姑走后,又对定襄夫人道,“姨母,表哥这副模样,看来咱们得赶紧去寻僧道做个法,消弭怨气才行啊!”

定襄夫人立即赞成:“赶紧多请几个法师来,让他们替槐江消仇释怨!”

见她这般着急,千灯便问:“为何表哥和时景宁如今闹得这般模样?姨母不是说,当日是时景宁迫害表哥么,怎的时景宁自己死了,还要回来纠缠被他害过的表哥?”

“这……冤魂鬼魅,哪有什么道理,先找法师镇压了再说!”定襄夫人咬死不松口,依旧不肯吐露当日详情,只仓皇道,“外甥女,你看如今都这样了,现下先把你表哥找回来才是要紧事呀!槐江可是我们杨家的独根,万一有个什么差错,姨母我后半辈子可靠谁去?”

崔扶风道:“舅母,请大师们来超度,也得先告知其中仇隙过节,才好打发冤魂,否则糊里糊涂,如何让他们作法?”

“这……”定襄夫人面色不定,咬牙不肯吐露当晚细节,“槐江确是如此对我说的,难道我不信自己儿子说的话吗?”

千灯与崔扶风交换了一个眼神,正待再开口,忽觉眼前有红光腾起,便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火光的来处。

是库房的方向,腾起了炽烈的光焰。在这暗下来的天色中,浓烟夹杂着火光骤然照亮夜空,动魄惊心。

“这可如何是好啊!库房刚搭了个框架出来,板材还堆在上头呢!”

千灯赶到时,璎珞姑姑正急得直顿脚,不知如何是好。

府中众人正围在熊熊起火的库房边,徒劳无功地泼水,可惜火势太大,杯水车薪并无效用,。

这几日忙里忙外的金堂呆呆站在废墟前,眼望着自己的心血成果付之一炬,无措又气愤。

千灯强自镇定心神,问他:“怎么回事?”

金堂回头看见她,顿时气急委屈:“县主,是那个杨槐江!一定是他见不得我替王府办事,故意从中作梗!”

千灯扫了周围人群一眼,皱眉问:“杨槐江?他干什么了?”

“谁知道呢!因为天黑了,这场中木头框架和板材刚架好,大漆更是易燃,师傅们想着如今进度已属飞快,就不冒险晚上点灯干活了,便收工离开。当时我们走到院门外时,看到疯疯癫癫的杨槐江跑过来了,我们也没当回事,谁知这还没多久,就……”

旁边一个壮实的汉子附和道:“刚下过雪呢,地上还湿的,本来哪有这么好烧起来?县主您看,我们运来的大漆,全都被泼光了,这混蛋肯定撞倒了漆桶,然后放火烧起来了!”

因为泼了生漆,加上火场中木料堆叠,一时烧得劈啪作响,火势猛烈不下于之前厨房。

璎珞姑姑痛苦至极,眼泪横流。

虽然金家派了工人过来帮忙修葺,可木材、生漆、砖瓦实打实都是府中花重金采买的。王府如今又是大丧、又是修缮的,原本就拮据的钱粮,又要雪上加霜了。

千灯抚着姑姑的肩安慰她,想起要事,转头四下看了看,问:“若是杨槐江纵火,那他如今逃到哪儿去了?”

金堂咬牙切齿地附和:“对,找到他,非得狠狠教训……”

他的话忽然卡在了喉咙中,只瞪大了眼睛,抖抖索索地抬手,指向火场中一个影迹:“那……那个人……”

所有人都看向他手指的方向。在烈焰浓烟之中,一个扭曲的人影动弹了几下,似是要逃出火窟。

但四下浓烟烈火,火中人已经不辨方向,只听到他嘶哑绝望的声音,怪异尖叫:“时景宁,时景宁!”

粗粗搭建的架子早被烧得朽透,随着那怪叫声,堆叠在架子上的大木头连同砖块轰然塌落,全部砸向下方的人影。

在惊叫声中,众人齐齐转头,向后奔逃。

这次有了经验,大家都躲在堆叠的材料之后,免得火烬溅射灼烧。

在轰然巨响中,金堂带着一帮人忙活了多日的库房,在初具雏形后,再度化为废墟。

堆叠在一起的木料坍塌后依旧燃烧,那火势别说靠近泼水,就连两三丈开外都能感受到那逼人的热浪,根本无法近身。

金堂和工人们都十分颓丧,只能将院中未被殃及的材料先抢救出来。至于被木材压在下面的人,那已经是必死无疑了,早一刻迟一刻也没什么区别。

璎珞姑姑吓得连哭都忘记了,她凑到千灯身边,强压惊慌问:“县主,是……是表公子被烧死了吗?”

千灯沉默须臾,低低道:“不知道,要等火灭了,找到尸首再说。”

但所有人都听见火中人临死前嘶哑绝望的叫声了。那被腐蚀毁坏的嗓子,嘶吼着“时景宁”时扭曲的语调,不是疯癫失常的杨槐江又是谁?

眼见火势无救,千灯吩咐先彻查府内人员,想了一想,还是竭力定了定神,先去了定襄夫人所住的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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