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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刀

说着,他将手中的小木匣打开,里面是分装好的各种香料:“初初入夏了,我替县主配个清凉醒脑的香。”

想着他伯父适才的话,千灯抬手拨了拨香料,说:“香料名贵,怕是让你家太破费了。”

“这倒不必,这些香料大多并不名贵,而且,孟家有求于县主,所以才让我努力巴结你。”出人意料的,孟兰溪并不隐瞒,顺理成章便开口道。

千灯微一挑眉:“哦?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好像是西域丝路贩茶之事。”孟兰溪随口道,“孟家茶园产出的茶在南方和中原颇有口碑,但因着没有门路,西北那边一直只是零星销量。因此他们想托我找找县主,是否有龟兹与安西那边的门路,若能搭上商队的顺风车,孟氏茶叶定能行销西北,日进斗金了。”

“商路之事,我着实没注意过。”千灯蹙眉思忖,“而我祖父虽出身龟兹,但我在长安长大,与西北没有交集,此事还不如找鸣鹫或者金家商谈合作呢。”

说到金家,千灯恍惚又想起来,在金堂遇害之前,他也曾对自己提过金家想要重新联络西北、接续商路之事,胸口不觉暗暗一抽,心下黯然。

而孟兰溪却摇头道:“我才不去呢,与县主提上一句,我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其他的,我懒得帮他们做什么了。”

“他们不是你族人吗?”

“是啊,可孟家生意能不能壮大、孟家人能不能得到更多利益,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孟兰溪垂下眼,轻声道,“当初族中排挤,导致我爹只能跟行商搭伙到西北贩茶谋生;等爹娘生下我后生活窘困,衣食不周,他们也并未相帮;后来茶园发了山洪,田产俱殁,我们母子借宿在伯父家中,更是备受折辱,最终我娘只能带我逃离。如今就算县主愿意帮我,可他们若因此得利,我反而会替我爹娘和阿婆难过呢。”

千灯轻叹一口气,却着实能体会他的心情:“既然如此,以后孟郎君需要什么香料,找璇玑姑姑报账就行,也不必为了我而欠他们人情。”

孟兰溪朝她一笑:“县主不必担心我,之前的香料大都是我娘以前教我辨识药物时顺便采集或购置的,尚未用完呢。”

“原来孟郎君的药理,是跟你娘学的?”

孟兰溪点头:“听我娘说,我外祖生前在蜀中行医,虽然我娘早早失了双亲流落到西北,但外祖留下的医书她一直留着,也曾凭着自学的药理得了贵人赏识,过了几年好日子……”

说到母亲,他清灵雅致的眉眼中蒙上了一层哀伤。而千灯想着那个双颊梨涡深深的苍白美人,心下也觉感伤。

她想着凌天水,下意识问:“那么,你娘流落西北时发生过什么,你可清楚吗?”

孟兰溪摇了摇头:“我娘对于过去之事缄口不提,我问她她也不说,只说无非是大漠风沙,没什么特别的。”

千灯理解孟夫人不肯说过往,只问:“她回中原十八年,一直都没再与西北那边联系了?”

“是啊……”孟兰溪应着,然后才有些诧异,“县主怎么知道我娘回来十八年了?”

“你们入选我夫婿之时,礼部有父母情况卷宗的。”她随口搪塞。

——其实,礼部写的内容并不详细。

是府中每次出事之后,她与崔扶风都会将所有人的情况再详细搜集琢磨一遍,所以,对于她如今剩余的郎君们,她了如指掌。

两人沿着高墙,慢慢走回住处去。

“县主的脚伤还要紧吗?需不需要我为你配点药?”

“没事,只剩些微刺痛了,不打紧的。”

千灯说着,瞥着他温柔问候的面容,心下想的却是,十八年前,凌天水六岁那年,孟夫人离开了西北,嫁给孟父,并在当年生下了孟兰溪。

难怪他以前会被孟家骂成野种,毕竟他出生的时间,太仓促了。

这一身清隽的少年郎君,似乎有着并不体面的身世呢……

两人一路行走,经过栀子花下,不约而同一起站住脚,看向那堆新土。

默然凝望片刻,千灯转过目光,看见孟兰溪黯然神伤的面容。

“孟郎君,你觉得,杀害白白的,会是金堂吗?”

孟兰溪摇摇头,语带迟疑恍惚:“我不知道……但,死者已矣,无论白白是他弄死的、或者不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其实我觉得,虽然金堂有些任性、有些不懂普通人的世情,可我记得当初,他就是因为我无意中帮过金团团,所以一意要向我致谢,愿意来参选我的夫婿——我想,推己及人,他能这般爱惜自己的宠物,想必也不会对别人的下手。”

“是,我知道县主的意思。”孟兰溪轻出了一口气,说,“我不会怪罪怨恨他了,我想,对白白下手的应该另有其人,大概不是金堂。”

千灯点了点头,希望他是真的释怀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去,只见凌天水和崔扶风正从外间回来,两人神情都有些神情凝重。

见他们过来,孟兰溪开口招呼:“凌司阶、崔少卿。”

崔扶风淡淡颔首,而凌天水只看了他一眼,便转向千灯,示意了一下手中一把刀。

那是一把御林军的制式刀。

知晓他们此去必定有重大发现,千灯嘱咐孟兰溪回去好好休息,三人屏退了所有人,闭门在屋内交换了他们此去收获。

“凌司阶对军中诸事熟悉,因此我们带了同样的刀去了御林军中,趁着纪麟游如今不在,暗地将他军中所用之刀调换了。”

听崔扶风这般说,千灯有些迟疑:“用惯了的刀总有不同,他身边的侍卫不会察觉吗?”

凌天水将手中刀抽出,搁在桌上:“没事,只换了刀身,外鞘还在营中,纪麟游如今不在军中,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抽出刀刃查看的。”

千灯执刀看了看,与凌天水之前所说一样,御林军的佩刀长且厚,入手沉重,刀身窄长,刀背比寻常刀子要厚上三分,刀刃迅速收窄,而末端却并不锋利,反而是短钝的圆弧形。

“身为御林军录事,纪麟游也会安排去殿前值守,所以他的佩刀也有瑞虎装饰。”说着,凌天水将刀身略略一侧,让千灯看上面水波一般的刀光。

一泓碧水般的青光从眼前漾过,无比顺滑的光彩在某一截忽然似有闪断,跳跃闪烁了一下。

“这表明,这把刀的刀刃曾经受损修补过,不再是原先一体煅铸时的模样。”凌天水指向刀身近末端的一处,向她详细说明。

崔扶风则取过手中抄录的案卷,说道:“这是我们从御林军中老工匠中那边拿到的讯息。今年清明过后第一天,纪麟游身边人送了这柄刀过来让他修正,他一看竟然卷刃了,那刃口明显是砍在铜铁器物上受损的。当时他心下想,这些军官们真是闲着无聊,大过节的不踏青游玩,拿刀砍什么——而且按照缺损处来看,应当是砍在了铜铁制的粗大硬物上造成的。”

听老工匠这般说,崔扶风与凌天水对望一眼,两人皆不动声色。

凌天水抬手在刃口上轻弹:“确是上次砍卷了刀刃,如今修正好了,但纪录事说感觉用起来还差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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