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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悬崖突变

果然,只听孟兰溪的声音传来,虽然隔远了听来模糊,但确实是他无误:“冯翊,事到如今,劝你别作困兽之斗!朝廷官兵已到,还是束手就擒吧!”

可惜他的劝解没得到回答,在对面人威逼推搡下,孟兰溪被逼到断崖边缘,脚下便是湍急峡谷激流。

对面士卒们大急,发喊大叫“住手”。

冯翊听到动静,从树丛间隙仓促回头看了看,远远看不清神情,但那面容轮廓一望可知,虽然因为逃亡而污秽憔悴,但千灯与凌天水、崔扶风都一眼认了出来,正是冯翊。

见他们在旁侧崖边,与这边并无相通的路径,根本无法过来救人,冯翊有恃无恐,一脚狠狠踹向孟兰溪,势必要将他踢下山崖。

万险之中,孟兰溪一把揪住旁边崖上山藤,身子悬在半空,好险没有被他踹下去。

士兵们下意识惊呼,可望山跑死马,这边与山崖虽在一侧,却隔了老远距离,一时半刻无论如何也无法过去救人。

凌天水厉声呵斥道:“冯翊,放开孟兰溪,我给你一条生路!”

冯翊在破庙中吃过他的大亏,听到他的声音兀自心惊,身形下意识顿了顿。

孟兰溪抓紧时机猛然挣起,向着冯翊狠狠撞去。

这一下猝不及防,冯翊竟被他撞得一个趔趄,身子向前方一栽。

孟兰溪顺势抱着藤蔓靠住后方山崖,抬脚猛踹,想将失去平衡的冯翊反踢向崖外。

虽然只能从密林间隙中看见些许凌乱场景,但这一下兔起鹘落,千灯与众人一样,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孟兰溪绝境之中逆转反杀,有了逃出生天的希望,可冯翊毕竟是二十来年的老兵,机变极快,被扫落时腿迅速一勾,企图搭住上方借力。

崖边的孟兰溪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叫声,便被冯翊勾下了山崖,在劲急的风声和周围枝蔓的断裂声中,二人如同断线的风筝,直直坠落。

千灯只觉得心跳都停顿了片刻,立即拉住身旁树枝,尽力向下看去。

那两条身影已迅速被下方湍急的水流吞没,唯有分辨不出属于谁的惨叫声还在峡谷中久久回荡,不曾停息。

峡谷高峻,从山崖坠落已是生还渺茫,更何况如今正值涨水期,洪流滚滚,怕是绝难幸免。

北衙禁军火速召集士卒,沿着河流搜寻二人踪迹,大理寺与昌化王府也派人一同寻找,期望能有奇迹发生。

可惜天不从人愿,这么多人手派下去,接连搜索两日,终究一无所获。

束手无策下,崔扶风去工部借了几个水部的主事过来,过来商议寻人之事,领头的赫然就是简安亭的父亲简太平。

他精通水文,详细查看峡谷的地势后,提出了众人都意料不到的建议,认为峡谷中水势涡流倒转,很有可能将尸身反卷向上游,是以他们派出再多的人手,在下游搜寻也是难觅踪迹。<

另外几位主事也赞成他的提议,毕竟前些年就有镇河的神兽在水中被反冲到上游去的先例,如今下游委实没有踪迹,不如改变方向打捞试试看。

眼看天色不早,峡谷地势复杂,短时间内肯定没有结果,崔扶风劝千灯先行回府,一切等有了下落再说。

等他们回到昌化王府,璇玑姑姑急急迎了上来,面带迟疑地告诉千灯,孟家的人过来了,听说正是孟兰溪的伯父伯母。

孟兰溪出事已有两日,孟家自然已经知晓此事了。

崔扶风看向千灯,低声问:“县主要见吗?”

他的意思,自然是由他出面打发走孟家人,免得惹她增烦忧。

千灯摇了摇头,说:“见一见吧,我看看孟家的态度。”

她走到花厅外边,听到孟伯母正啧啧感叹:“不愧是王府啊,这气派普通人哪见过……哎当家的,你说永顺回来后,能不能拿回属于他的位子啊?”

“上次县主既然特地降临咱们家中,还多番询问永顺情况,明显还是倾向咱儿子的。”孟伯父今日有了什么倚仗,语气颇有信心,“就算那小子命大活下来,定然也不是囫囵个的了,到时候破了相、残了废了,拿什么跟永顺争?”

花厅陈设华贵,看来装潢严密。这对夫妻坐在角落,以为自己压低了声音说话无人知晓。却不知这角落正是外间拐角,嘀咕的话顺着窗棂镂雕,一字不漏传到了外间千灯的耳中。

琉璃又惊又怒,一想到孟兰溪生死未卜,他的亲戚却还打着如此算盘,气得抬手就要狠捶漏窗,吓死他们。

千灯抬手止住了她,面色微沉地进了花厅。

孟家伯父伯母赶紧上前,满脸堆笑:“县主真是大忙人,我们等了半天可算见到您,切记要以身体为重啊。”

千灯不紧不慢在厅中坐下,抬手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缓缓啜了两口,才问:“二位今日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哦,就是我儿永顺,他……”

孟伯母的话刚出口半句,孟伯父毕竟比她老成,干咳一声止住她的话,赶紧道:“听说兰溪这孩子投笔从戎,到军中历练去了,这本是好事。只是昨日又听说他追击乱兵时出事了,不知现下如何了?”

他询问着堂侄的事,脸上也表演着关怀,可惜千灯懒得理会,只淡淡道:“此事北衙禁军与工部联手在搜寻,相信不日便有下落,二位无须挂怀。”

说着,她抬眼看向孟伯母:“你适才说,你儿子孟永顺怎么?”

孟伯父连忙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恭谨奉上:“前次蒙县主垂询,说永顺若有新的信件过来,可拿给您看看。这不,今日刚接到他的来信,赶紧上呈县主。”

“哦,二位有心了。”千灯接过信封,抽出来看了看。

信件字迹与上次所见到的差不多,上面寥寥数语,提到自己近日出门,结识了一位外地名士,学问精深,又在京中人脉广阔,决定拜其为师,随他去山中结庐求学云云,不出一年半载必有所成。届时有此终南捷径,回京定能光耀门楣,请爹娘安心静候。

落款是在一个月前,按照路程来说,这封信送达速度正常。

字迹与前次相同,墨迹犹新。

但这信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与他那差劲的字体并不相配。

千灯不动声色地拿着信背转身,假装在窗口细看,手指轻弹纸张。

在窗外斜射进来的日光中,有稀薄的粉末自纸上飞起,落在擦拭得纤尘不染的朱红窗棂上,形成极薄的一层淡黄粉末。

——是松花粉。

弥漫于此时此刻长安郊外、令营中诸多士兵流涕鼻塞需要求医的花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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