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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痕迹

凌天水的速度总是胜人一筹,等到遗骨大致清出来,大理寺的仵作们还没见个影子,废墟前马蹄起落声传来,千灯抬头一看,他已经纵马踏着荒埂过来了。

跃下马背,他大步向着千灯走来,到她面前却不说话,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然后落在旁边理出来的那具白骨上。

千灯却若无其事问:“和府中兄弟们熟络了吗?我本想和崔少卿顺便过来瞧瞧,没想到却有意外收获,便赶紧通知你过来,没有打扰你正事吧?”

听她这般说,凌天水便也没再多说什么:“怎会?你当初寻我入府便是为了办案,只要与案件有关,就是我的正事。”

“嗯,你一来,我就放心了。”千灯朝他微一点头,指向尸骨,“我看那衣服,好像是苏云中的,你瞧瞧呢?”

凌天水却道:“不急,我准备一下。”

他打开带来的藤箱,整理其中的各式工具,直等大理寺仵作们匆匆赶到,才走到尸骨边,与他们一起共同检验。

明知道他在介意什么,但千灯踌躇片刻,终究未加解释。

她身为县主,自然不能参与验尸,便候在不远处的树阴下,听着他们这边的动静。

“验:尸身高度腐败,死亡时间约为去年八九月间。尸骨上头部、肩胛、手肘、膝盖等处有明显撞击痕迹,肘膝呈现断骨状。初步断定,死者应为从山崖高处摔下,骨折筋断而死。”

凌天水说到此处,用戴着薄皮手套的指尖拨了拨,将面前遗骨排列整齐。

千灯遥遥望着他,带着自己也不理解的心情,打量他的一举一动。

就在他拨正某块骨头之时,他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那一贯沉静无波的眸光,仿佛忽然掀起了巨大的波潮,如暴风雨欲来的海面,陡然震颤。

千灯心下微动,目光迅速转向他手边那块骨头。

可惜距离有点远,而且凌天水这般心志坚定的人,须臾间便遮掩住了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抬手放开了下方骨殖,抬头看向其他人时,目光已恢复了冷冽。<

大理寺的仵作们相继查看,纷纷附和他的意见。

其中最年长的邢仵作指着头骨上的凹痕道:“依我看,头骨太阳穴此处的撞击痕迹,便是毙命那一点。”

“看来可以确定,此人为高处坠崖立毙,从尸身上的齿痕可判断,尸身被野兽啃咬时,身上衣服一同被撕扯破烂。”仵作们对他的死因达成一致,下了判断,“大约是路过的好心人不忍见他曝尸荒野,便将其尸身埋葬于庙后,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既然已得出一致结论,仵作们便将尸骨收集起来,打算先送往义庄。但众人也知道,这乱世之中,亲人过来寻尸的可能性怕是少之又少,这堆骨头最终不过搁置一段时间,被义庄草草处理掉而已。

唯有凌天水向崔扶风看了一眼,点了点尸骨上的一处痕迹,示意他查看。

崔扶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处正是手掌和腕骨,上面有浅浅的几条骨痂,不加仔细查看,根本无人察觉。

等仵作们带着尸骨离去后,他们过来与候在一旁的千灯会面。

“那尸骨,是苏云中吗?”

崔扶风点头:“是他无疑。除了死亡时间和死因之外,我们发现他的左手腕骨留存有陈年骨裂后又痊愈的骨痂痕迹,证明他的腕骨在过往受过多次裂伤。”

那是箭杆爆裂后,对他的手掌和腕骨造成的伤害。

当初他们确认苏云中为凶手的重要证据之一,就是因为他自小学习弓箭,但因为家境而只能使用劣质弓箭进行训练,导致手上留下了陈年旧伤。

难道刚刚让凌天水面色大变的,就是这块骨头吗?

千灯思忖着,而凌天水则面无表情地收拾好工具,证实了尸骨上的痕迹:“所以,真正的苏云中确实已经在当初死在了十八盘的山崖下,又被埋在了此处。”

那么,那具出现在漕渠的尸身,又会是谁呢?

千灯心下已经有数,但并未宣之于口。

既然确定这具尸体是苏云中,马校尉等人又细细检查了埋葬尸骨的土坑,将附近土石几乎筛了一遍,但终究没有发现属于他的那枚引凤签。

“应该是埋葬他的人发现了引凤签,将它取走了。”此事不难判断,千灯道,“看来兵匪们那个‘恩公’不简单,不仅知晓‘井栏’,也知晓苏云中之死。”

既然‘恩公’可以确定是县主夫婿候选人,而苏云中的引凤签又在漕渠那具尸身上发现,可以想见,凶手与‘恩公’必定脱不了干系。

“当务之急,是查出乱兵们的‘恩公’究竟是谁。其他兵匪虽然都已死亡,所幸那个冯翊还在,咱们得尽快搜寻他的踪迹,从他口中挖出线索来。”

崔扶风的提议得到了一致赞成。

“之前此事交代给御林军和大理寺后,我也吩咐过北衙禁军,交代他们去调查,只是进展缓慢,至今尚未有什么发现。”凌天水道,“如今我已调动,那时也不便再吩咐他们调查此事了。今日既然到了这边,我顺便去一趟营中,把此事了结了,也顺便看看孟兰溪在那边是否适应。”

此间离北衙禁军的大营确实不远。千灯与崔扶风都上了马,随他一路纵马驰去。

哪知就在接近大营之时,远远看见一彪人马正从营中疾驰出,向着前方峡谷而去。

凌天水打了个唿哨,领头的人马看见他,赶忙回马上前见礼:“凌司阶,出事了!”

话音未落,看见旁边的千灯,他们又想起凌天水已不是他们的司阶,无奈改换了称谓:“凌典军,孟军医出事了!”

他们口中的孟军医自然便是孟兰溪。

“怎么回事?”凌天水立即拨马随他们向峡谷驰去时,在马上沉声询问。

“是之前您吩咐属下们追查的那个乱兵,今日终于有了下落,就在前方,有人发现他在溪水边出没的踪迹。”士兵们指向前方峡谷,急道,“不过那人好生凶悍,伤了我们两个兄弟,自己也受了伤。孟军医随兄弟们赶过去救治,谁知他们大意轻敌,被那奸猾贼人在峡谷边设下圈套,几个兄弟险些坠崖,孟军医更在险境中失散,至今未见回来,所以我们赶紧点兵前去救援,以免出事。”

毕竟孟兰溪是凌天水带进来的人,而且还是零陵县主的夫婿候选人,一旦出了事,北衙禁军自然也不好交代。

没想到孟兰溪刚弃文从武到了军中,便出了这般意外。凌天水面色沉冷,与北衙禁军一群人纵马如飞奔赴向峡谷。

千灯担忧地和崔扶风对望一眼,赶紧也跟了上去。

凌天水在疾驰途中远望峡谷,便已思谋对策,等来到崖边,与这边搜寻的人简单交流了一下方位,便立即确定了冯翊可能逃跑的路线。

春夏之交山中多雨,不但下方山谷中水势丰沛,就连狭窄山道上也尽是泥泞,马蹄打滑,已无法骑马前行。

士卒们散布至山路,分头堵截,凌天水则仔细查看周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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