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婆娑境
025.婆娑境
又是一段时日过去,谢灼已经在不系城待了许久。
直到这一日,恰逢应灵琢生辰,纪城主大摆宴席为其庆生,筵席隆重非常,宾客盈门,座无虚席。
最让谢灼惊诧的,则是筵席上的一位稀客,应如芥。
自从上回谢灼误闯进那个怪人的院落,他便去打听了一番,得知了这位应家长子的名姓,还有其背后波折的身世。
说起来,这也都是陈年旧事了。
当初先城主在时,应氏夫妻二人伉俪情深,一时传为佳话,然而成婚多年,却始终有一桩憾事横亘心头。
那便是当时的应夫人,如今的新城主纪寸心,多年来始终无所出。
诚如俗语所云,他们家的确是有城池要继承的,所以应氏夫妻最后选择了收养一位孤儿,将其带回了城主府,取名“如芥”。
谢灼第一回听见这名字时,也不由得心里直犯嘀咕,谁家好人给自己的小孩取这样不详的名字?
那个小孩儿,原本是街头的乞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地颠沛流离,然而遇到了应氏夫妻,自此摇身一变,成了应家大公子,可谓扶摇直上。
也许是上苍为应氏夫妻的善心所感动,在应如芥被收养后三年,纪寸心有了身孕,生下应灵琢。不久后,前任城主英年早逝,纪夫人独自撑起了不系城,直到如今。
但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便是这应家二子的关系,世人诸多揣测,众说纷纭。自从应如芥十五岁时,被天机阁的人批命,便是深居简出,踪迹难寻。
但依照众人的推测,这位养子入应家三年,便有了应灵琢出世,再怎么说,也是亲疏有别,他怎么能比得过应灵琢在纪夫人心中的地位?所以,这两兄弟合该是水火难容的关系。
谢灼思及此处,向应如芥投去视线。
他的座位排在筵席最末,靠在角落里,丝毫不起眼,但谢灼看着周围的宾客欢声笑语,也并未受到影响。
原来应如芥的霉运还是会受到距离所限的,只要不挨那么近,照样相安无事。
想来今天果真是个大日子,连一向隐身的应如芥都被请来赴宴了。
一位僮仆陡然间转至谢灼眼前,将手中提着的一茬礼物放在谢灼桌前,笑道:“这是家主特意为谢公子准备的。”
这些时日里,谢灼与自家兄长的关系渐渐冰疏雪融,谢尘宁并没有怀疑他那日的异常举动,反而因此对他愈发关切,谢灼也理直气壮地打着谢家的旗号行走,必要时就报上谢尘宁名姓,果真有奇效,他也与谢尘宁愈发亲近起来。
于是谢灼并未多想,只是随意接过:“替我谢过兄长。”
这时候,宴席间一处忽而又起了几分骚乱。
谢灼应声望去,是徐念慈那一桌。
他不知与祝揽星说了些什么话,惹得祝揽星好一阵闹腾,脸色黑得像块炭,干脆利落地起身离了席间,连告礼也不曾。
素来好温吞和善的徐念慈则是难得冷了脸色,敛了笑意,竟也未像寻常那般追上去,反倒继续与前来寒暄的修士言语。
不过谢灼能看出来,他虽然一面仍旧在答修士们的问话,然而眼神却总不自觉往外流,只怕心里惦念得很,却是拉不下脸来。
他心中觉得好笑,不知这师徒二人又是闹了什么别扭,正想没脸没皮地凑过去瞧热闹,这时他挂在腰间的素白骨铃倏忽间响动起来。
筵席间人声鼎沸,他这一道铃声并不显眼,但落在谢灼耳中,则是极其亮耳。
谢灼立刻在席间扫视一圈,骨铃响动,说明那位害人者就在他不远处,而且,是将将才出现。
他在席上四处观望,却始终未能发现可疑的人影,直至他将视线落在了门外,那里恰恰掠过一片桃红色衣角。
谢灼心念一动,立即起身追了上去,息怀聆也随之跟上。
但谢灼很可惜地仍旧慢了一步,他只见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便彻底失了那人的踪迹,只不过,从背影来看,十有八九是个女子。
谢灼追寻之间,已然到了另一片地界,这里花影摇曳,枝叶扶疏,倒有几分像菜园子。
好不容易有了点苗条,却又这样可惜地跟丢了,谢灼心中沮丧,随手撑在了旁侧一块嶙峋山石上。
“快松手!”
背后传来一道焦灼的呼喊声,谢灼听出这是应灵琢的声音。
他视线下移,落在了山石上,这才发现石上正中间雕刻着一个繁复奇异的符文,密密麻麻叫人眼花缭乱的字符缠绕在一处,而谢灼掌心正正好印在符文的正中央。
他该不会这样倒霉吧?
然而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谢灼念头刚落,便又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给拉进了另一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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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息怀聆方才跟着谢灼追来此地。
他本欲迈步跟上,但见前方隐约传来的争执声音,便不自觉顿住了脚步。
他从声音中能分辨出是徐念慈与祝揽星。
徐念慈道:“往事休提,你且歇了这份心思。若你心存礼义廉耻,便不该再如此一意孤行。”
祝揽星道:“师尊你当真如此无情?那一日,我分明眼见你……”
然而祝揽星一顿,没能说完,转而道:“师尊,那些戒律清规有什么好忌讳的,我一向觉得扶桑宗的诸多规矩都不过是写来装门面的,即便修行如寂雪仙尊,也未必能条条都遵守。”
听见这句,息怀聆想要上前说话的心思便淡了些许,毕竟事涉容汀白,他不好多言。
然而就在这一晃眼的刹那,一道刺目的光芒大作,将他们几人都囊括其中。
尚且拉扯不清的徐念慈师徒二人也一并被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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