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温柔乡
026.温柔乡
应灵琢僵了半晌,脸色苍白:“阿娘……”
眼下旁人都已离去,纪寸心看似温婉,实则也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毫不留情地戳破应灵琢那些隐晦心思:“你喜欢他。”
她的语气笃定,并没有给应灵琢辩驳的机会。
应灵琢张了张口,却也说不出一字。
他暗自藏在心里,不敢与人道的心思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揭穿,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剥去了坚硬的外壳,露出来毫无防备的内陷,不知道如何争辩。
纪寸心轻轻叹息一声,知晓应灵琢的心思,她放柔了声音劝慰道:“灵琢,阿娘明白你自小在城中少有交心好友,谢公子性情舒朗,你若有几分春心萌动也不稀奇。”
“只是,谢公子早已与息仙尊相知相许,你不也看在眼里,难道你要与仙尊抢人不成?”
应灵琢的脸白了又白,但终究年少气盛,藏不住心思,在纪寸心面前也不由得吐露了几分真心:“虽然旁人都以为谢灼与息仙尊是那种……关系,可我这些时日与他相交,瞧得清楚真切,他与仙尊再清白不过,绝无缱绻心思。既如此,我又为何不可?”
纪寸心是知晓自己这个儿子的固执性情的,她有心斩断他这份无用的情思,也不再含蓄言语,而是直言不讳:“那你又可知谢公子的心思?他那样的人,相貌出众,习惯了被人追捧的滋味,他与你相交于一时又能有几分真心?”
“依我看来,他不过是面热心冷,看起来对你和颜悦色,实则是冷心凉薄之辈。纵使你满腔痴心,又能叫他有几分动容?”
纪寸心自认为了解谢灼这类人,最是凉薄不过,搬出这些话来只为了叫应灵琢死心。
但他却真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般,梗着脖子道:“……那又如何?修士寿元千百年,即便他真是那等冷心之人,我也总能等到他回心转意的一日。”
纪寸心蹙起细眉,被气得难得失了好颜色。
应灵琢却俯身一礼道:“阿娘好生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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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灼这厢终于见着了息怀聆。
方才应灵琢顺带与他一提,婆娑境是用于应家修士修炼之所。但凡入内,会被随机分到两处地界,一处是剥去灵力修为,与灵兽对战,锻炼修士的体格。另一处则是,被驯化过的魇妖造出的幻境,根据修士内心深处的向往而编织而成,用以锻炼修士的心境。
他既然未在灵兽出见到息怀聆,想来息怀聆是入了幻境。
便十分关切地去察看他的状况。
但息怀聆的神情依旧浅淡,看不出受了什么伤。
谢灼的心便又安了下来。
他想也是。
虽然说,这个婆娑境的幻境能叫人沉浸在自己最想要的事情之中,做一场黄粱美梦,但看息怀聆无欲无求的清净气质,他恐怕压根无所求。
若真有所求,也该是所谓世界和平、苍生饱暖的高尚理想。
也因此,谢灼并没有再看,也就忽略了息怀聆耳垂那一抹鲜红欲滴的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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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宴席上,谢灼被浆糊了的脑袋适才想起,他的白骨铃方才簌簌作响,而恰恰是在纪夫人出现的时刻。
他一时间关心则乱,哪里还想得起这桩事来,这时候后知后觉,不由得一拍脑袋,懊恼不已,悄悄附耳在息怀聆耳边:“方才纪城主现身时,我的白骨铃响了。难道她便是害得阿鸢姑娘化为地缚灵的罪魁祸首?”
他一面想着,又犯起难来:“不过再怎么说,纪夫人也是城主,我们无凭无据如何能指控她,这还是在人家的地盘里,这样一来,事情便愈发棘手了。”
“但是莫不是白骨铃出了错,或许当时还有别的妖物潜藏在暗处,不过我们没能及时发现而已。”
毕竟纪夫人美名远扬,她这些年来执掌不系城,虽为女子之身,但却将一应事务料理得妥当无遗,为一众百姓所爱戴。
而且纪夫人乐善好施,办了不少实事来改善百姓生活,如今的不系城百姓才能如此富庶无忧,街头上连一个乞儿也无。
谢灼滔滔不绝说了半晌,但息怀聆却一反常态,安静得过分。
谢灼才知道,息怀聆原来也会发呆。
此间花香摇曳,仙乐渺渺,而息怀聆的容色则是比花色更盛的美景,压过满院花骨朵。
恰逢仙侍上前,为他们呈上一方案盘,还附带一觞丹醴酒,盛在双层雕镂莲瓣的莲鹤方壶之内。
丹醴酒的香气犹如熟透的青梅,轻轻一嗅就能感受到那馥郁酒香铺面而来。
谢灼便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将息怀聆杯中的清水换作浓酒,想要灌醉他一场。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居心叵测,谢灼也慢悠悠地给自己的酒樽倒满,而后他豪迈地擡起酒樽,有意与息怀聆碰杯道:“来,庆祝我们成功逃出那个诡谲的婆娑界。”
息怀聆仍旧好似神游天外,但依旧顺从地端起自己的酒樽,任由谢灼碰了一下,而后饮下樽中酒。
谢灼发觉息怀聆虽然不喝酒,但好似酒量不弱,一杯酒下肚,他的脸色也没有半点也泛红的迹象。
谢灼不信邪,继续往息怀聆的樽中倒酒。
到了后头,谢灼没把息怀聆灌醉,自己反倒越喝越上头,只觉得酒味香醇,一口又一口丹醴酒被送入唇中。
待息怀聆回过神来,想要拦住谢灼不住灌酒的手时,谢灼已经醉了大半。
谢灼喝醉的情态有几分天真的稚气,眨巴着眼,看着息怀聆道:“息怀聆,你在幻境之内,看见了什么?”
息怀聆没有应答。
他将喝得烂醉的谢灼给抱回了碧羽观。
息怀聆把谢灼放在床榻上,为他牵好了被褥,便欲离去,但喝醉的谢灼不讲道理地拉住了他的手腕,瓷白的手指摩挲过他的手腕,带起一点温热的痒意。
息怀聆没有动,谢灼便立即像条软尾蛇,黏黏糊糊地缠上了息怀聆,炙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肌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