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庙斩龙(3) - 全世界都以为我和我马甲是一对 - 四海孤舟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雨庙斩龙(3)

雨庙斩龙(3)

屋外的雨仍淅淅沥沥下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猛地灌入张生微微敞开的衣襟,寒意顺着脊背向下蔓延,浸入肌肤内里。

冻得一哆嗦,张生瞬间惊醒,一睁眼便只见到茫茫黑暗,他们面前的火堆早已熄灭,寺庙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在夜风中吱呀作响的破旧窗户边缘,透进来幽微的光影,隐约可见屋外树影婆娑,摇晃的枝丫时不时抽打到窗户前,张牙舞爪,每一下都仿佛直接抽打在张生的心上,让他不禁感到心惊肉跳的。

蜷缩着身子,张生茫然地睁着眼,等双目终于适应这昏暗的环境,他才发觉身边空空荡荡,寻不见两个友人的踪影。

他向旁边地上摸索片刻,确认李呈两人的行囊都还好端端地躺在地上,只是地面一片冰冷,人大概是已经离去很久了。

张生不得不眯着眼睛打量四周,最后望向熄灭的火堆对面——自称姓易的陌生人仍然端正地坐在那儿,姿态稳若磐石,似乎正在闭t目养神。

不是只剩下他一个人就好!

张生立刻松了一口气,心底浮现出如同双脚踏上实地一般的安全感。

张生像是抓住了一根希望的稻草,声音难掩惶惶地问道:“易道君,您可知道另外两人去了何处?怎么……一觉醒来,就都不见了?”

闻言,易玦睁开双目,哪怕在黑暗的环境中,张生也能瞧见她黑亮的双眸,亮若寒星,让张生在与她对视时不禁屏息凝神。

她静静地凝视张生一会儿,就在张生开始怀疑自己浑身上下是否有哪里不妥时,她才答非所问道:“你无需忧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

张生焦虑地望向窗外,可他们究竟到哪儿去了呢?或者说,在这样下着大雨的荒山野岭,他们大半夜的能去哪里呢?

“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易玦看出他繁乱的心绪,叹了口气,劝说道。

张生却像是心里憋着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来,语气不自觉变得生硬几分:“易道君与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可我与李呈他们,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至交,如今他们踪迹未卜,我哪里还能有心情休息呢?”

易玦无奈地笑了一声:“你这是怨我了?”

“没、没有,”张生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态度太过生硬,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只是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太古怪了……我实在是平静不下来。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罢了,”张生都没看清易玦做了什么,便只见一道火光划破黑夜,受潮熄灭的火堆居然重新亮起,“那你就亲眼去看看,他们现在在哪里吧。”

果然是仙家道君,总有些异于常人的手段。张生有些艳羡地感叹。

有了火光的映照,张生总算是不必小心翼翼、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走路了。他站正身子,郑重地向易玦作了一揖,随后就向四处探索起来。

他先看向寺庙大门,注意到他们先前用来抵住两片木门的砖石还在,分毫未动。

“没有从大门出去?怎么可能?”张生喃喃自语着,“难道……这寺庙不止一处门口?”

他绕过前堂,往后屋张望几眼,那里还是杂物堆积,寸步难行,废弃的物品之间黏连着大片花白的蜘蛛网,地上的灰尘也没有留下半个脚印。

没有后门……不应该啊。

那么两个活生生的人,能从哪里出去,又去了哪里?

张生又联想到,先前他对着墙壁数几人的影子时,发现影子的数量与人数对不上的情况,很快重新捡起了之前的怀疑:

——是否已经有鬼,混入了他们之中?

或许那鬼怪趁着他们熟睡不备,就把他的同伴之一给带走了……

想着想着,张生便感到遍体生寒,什么魑魅魍魉、牛鬼蛇神的传说都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不散,自己把自己吓得冷汗直冒。

不、不可能是有鬼的,易道君还在这儿呢……

张生抹了一把额头沁出的汗,只能强迫自己不去联想到鬼神,尽量把思路拉回正轨。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一处窗户前,心中顿时生出疑窦:莫非两人没有走门,而是爬窗户出去了?

虽然半夜爬窗也显得十分可疑古怪,但这比闹鬼更容易让人接受。

张生想到小时候在学堂时,李呈他们就时不时会做一些恶作剧逗弄他,曾经也做出过扮鬼吓唬他的事情,说不定这一次也是他们在有意吓人呢?

如此猜测着,张生双手推开布满蛛网的窗户,久未修理的木轴转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张生向外探出脑袋。

茫茫大雨打湿了窗外茂密的树叶,同样模糊了张生的视线。

但在单调的雨声中,张生的双耳忽然捕捉到一些迥异的声音。

“张……生……”

好像有人正在雨中呼唤他的名字。

张生迷茫地向外张望,视线在婆娑树影间逡巡,隐隐看见远处一棵大树旁,有一个漆黑的影子在向他挥手。

那个人影再度开口:“张生……快逃,快逃出来!”

隔着这么一段距离,兼之有不停歇的雨声干扰,张生有些听不真切,不自觉地将手撑在窗沿上,上半身则向窗外倾斜,追问一声:“你是谁?你是李呈吗?”

那个人影还是在挥手,声音飘忽在浸透雨水的夜色里,回响在空旷的山野,显得十分悠远缥缈:“快逃,快出来……”

“小心那个姓易的陌生人,她是妖怪变的……继续留在寺庙中,你会被她吃掉!”

阴风阵阵,从寺庙前门一直吹到后堂,呼呼盘旋,裹挟着大雨时特有的土腥味,潮湿而黏腻。

张生站在这寺庙中,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好像正站在一只巨大妖物的咽喉里,食道深处时不时挤出阴冷腥臭的吐息,而他早已成为妖物的盘中之餐。

从外面飘进来的雨水已经打湿他的衣襟,垂落的衣袖被冷风嗖嗖吹动,带来刺骨的寒意,但张生仍然一动不动地僵立在窗前,如同化为一尊雕塑,任由风吹雨打。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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