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回忆
第一百零四章回忆
后日一到，萧辞给萧煜请安后，便立即下了山。他特意换上了一件白色的衣袍，想着既然是自己第一次相对而言的自由，总是要换个模样，这样才不显得敷衍。平日里的玄色衣袍，他也算是穿够了，这次换上白色，让他觉着世界都好像明亮了一般。
这次是他来到醉云巅后几乎是第一次下山，一路上他的视线不停地左右巡视，将一切新鲜的没有见过的东西全部囊括进自己的回忆中。萧辞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可他的内心却如同波涛汹涌般上下起伏。
凌泽看着萧辞就像个初生的婴儿似的左看看右瞧瞧，既觉得可爱，又觉着心疼。毕竟长到十八岁的他，几乎没有离开过醉云巅，就算离开也只是任务使然。从没感受过外面世界的自由，更是没有孩童该有的童年。此时的萧辞就像是一面白纸，任由周遭的事物为他添上浓墨淡彩的笔画。
四周的风景逐渐变化，慢慢离开醉云巅地界，周围的草木便越发的嫩绿繁盛。不再是荒凉无人，取而代之的是辽阔的原野，升起炊烟的人家，还有奔走欢笑的孩童。
他们跟着萧辞，一路走一路默默地守护他。过了几天，萧辞成功抵达了晓风门的山脚。山脚已经围满了人，萧辞的脚步明显顿住了。走在他身后的三人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萧辞，并且环顾四周，因为他们有预感自己马上就要出现了。果不其然，第一个出场的就是人未见声先闻到的“夏安”。
凌泽此时的表情和萧辞脸上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萧辞还只站在远处，就能听见抑扬顿挫的声音，他没有说话，只是翻了个白眼。夏安站在一边更是有些无地自容，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里去。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两年多前的自己，是这个傻缺模样啊！
萧辞决定忽略那个颠人，他慢慢走上前，尽量不让其他人发现自己，因为他并不知道该怎样和别人交流，毕竟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陌生人了。一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是他确实什么也不想说，他觉得和这些人没什么好说的。
可惜，萧辞那惊人的长相还是让他瞬间成了焦点。只要是瞧见了他的人，尤其是姑娘，全都一窝蜂地围在他跟前，向他询问各种各样的问题。
萧辞微蹙眉头，一时觉得吵得令人心烦，他瞧见那些人迟迟不离开，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萧辞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点，他划下一道结界，将那些围攻的人全部与自己隔开，不带有一丝感情地说：“吵。”
凌泽看着这一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萧辞还是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还是那个爱耍小孩脾气的他。站在一旁的言绪，嘴角也含笑，这样的萧辞虽然冷冷的，但是在他看来就只是个故作冷淡的小屁孩。
夏安站在一边，无比疑惑地望着他身边痴痴傻笑的两人，随即又浅浅叹了口气，这个世界终究是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倏地，“言绪”出现了，他的到来又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毕竟又有谁不喜欢长得俊美的少年郎呢。言绪瞧见“夏安”流出了鼻血，忍俊不禁，他知道夏安的心事是如何也藏不住的。而一旁的夏安哀嚎了一声。
“怎么这都有啊！我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没了！”
“切，你哪有什么一世英名，你只有一世花痴。”凌泽在一边冷嘲热讽，压根不知道待会他会看到什么。
好景不长，“凌泽”也被“言绪”迷惑了，凌泽看着他当时痴迷的眼神，恨不得走到原先的自己面前狠狠打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如果，不是这一次的目光，是不是以后的很多事都不会发生。可这到底是谁的错呢？谁是谁非早已分不清了。
三人一度陷入了沉默，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就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定下了。
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
凌泽瞥见自己当时对萧辞的不满，脸上的神色顿时冷了几个度，他无比厌恶那时自己的鲁莽。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攥拳，直接把手边的衣摆全部拽皱，要是力气再大一点，恐怕是连衣服都要被撕碎了。
山脚下，不再似醉云巅上的强风猛烈，吹来的是徐徐的清风，沁润着每一人。而这也不像醉云巅地界，杂草丛生，诡异阴森，一副很多年没有人踏足的样子。一群少男少女站在山脚下叽叽喳喳地攀谈，属于人间的烟火气在此处蔓延。
而他们四人的见面就是在这里，相见之时无比正常，却又无比荒谬。再次看到这个场景，只觉着时间流逝得太快，再回首，终究已经是物是人非。
后来，他们经过了试炼，成功进入了晓风门，而凌泽也和萧辞成为了同寝舍的人。凌泽看着当时的自己，无比痛恨萧辞，还站在他身边口无遮拦地喊他“胆小鬼”。若是当时的他知道萧辞以前的那些经历，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些话的。
凌泽当时只觉得萧辞无理取闹，说他一句就生气了，暴怒至极。可现在的他明白了，凌泽后悔至极地看着萧辞，他虽然表面上生气暴躁，可实际上，他只是想要用这种强烈的情绪来压抑自己心中的痛苦，他的落寞刺痛了凌泽双眼。
经受了沧渊长老的魔鬼训练后，“言绪”虚脱地晕了过去，“凌泽”想都没想就把“言绪”抱了起来，一溜烟似的就没了影。而萧辞迟疑了一会，还是选择走到“夏安”的身边，向他伸出了手，“走不走？”
夏安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怀好意地朝凌泽说道：“哎呀，这么一看，才发现冰块儿对我还真是好啊。自己都那么累了，还是不忘扶我回房间。”
凌泽深吸一口气，心底压着的怨气有些止不住。是啊，师弟是不是对这个小子太好了，自己明明都快站不稳了，还要去扶他，自己都没有被他扶过呢！
凌泽想到这，转头冷眼望着夏安，感觉下一秒他就要狠狠出拳，把夏安直接打飞了。夏安看着凌泽那个瘆人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他是不是说得有些过火了，这人怎么好像有种要把自己砍了的错觉。
夏安的感觉没有错，此时凌泽的右手确实放在扶光剑上，如果他还多说一句，他不介意给夏安放放血。
一场剑拔弩张的闹剧突然被萧辞的神情弄得戛然而止，萧辞看着“凌泽”仔仔细细地帮“言绪”擦拭脸上的汗渍，温柔得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凌泽”对萧辞的态度和对“言绪”的态度相当于差了十万八千里。就连两年后的凌泽再回顾，也觉着自己真是脑子有坑。
而萧辞的脸上突然变得惨白，额头上布满的汗珠彰显着他此时的痛苦。凌泽皱紧眉头，回想着适才看过的记忆，发觉萧辞此时好像并没有受什么伤，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痛苦的神情？而且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萧辞的不正常。
而萧辞也极力忍住疼痛，不愿意让其他人发现。突然，凌泽的脑子里想起了什么，难不成是锁情丹？可是萧辞那时候对谁动了情，他压根就不知道。正当凌泽还在思忖时，萧辞便应了“凌泽”的请求，带着两把剑回了寝舍。他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难受的人不是他。
凌泽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可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如果萧辞真的动心了，那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
他们三跟着萧辞回到了寝舍，只见他把剑放下，刚坐到床上，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虚幻了起来。萧辞的头有些晕，周围的东西仿佛天旋地转，惹得萧辞一阵作呕。他缓缓闭上眼睛，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等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白色的世界，萧辞觉着有些熟悉，猜测这应该是他自己的意海。他环顾四周，发现什么也没有，好像诺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萧辞一进来这，便没由来地觉得一阵心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片刻过后，萧辞瞬间明白为什么这个地方让他觉得那么压抑。不远处，有一个黑影徐徐地朝萧辞走了过来，那个人影慢慢放大，萧辞看清了来人，是萧煜。
萧煜依旧保留着他原先的模样，不过萧辞才几日不见他，竟差点忘记了他的存在。突然，萧煜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让萧辞仿佛又回到了醉云巅那个阴森森的地方。也直接打破了萧辞以为自己自由的幻想，从始至终，他还是被人控制着，从来没有真正的自由过。
萧煜举着一把绯红的人骨伞，不急不慢地走到萧辞的身边。萧辞跪在地上，感觉到独属于萧煜的那份阴冷之气越发靠得近，好似下一瞬就要把自己给淹没彻底，让自己无法呼吸。
萧辞强忍住心中的惊慌，佯装镇定道：“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