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醉酒
第六十一章醉酒
凌泽在众人的注视下,扶着萧辞走进屋内。
他将萧辞轻轻放在床上,果不其然萧辞突然睁开眼睛,用水灵灵的眼睛凝视着凌泽。随后他又立马转头,看着窗外,见天边的圆月异常耀眼地挂在天穹之上,稍稍舒了口气。
凌泽盯着躺在床上的小师弟目不转睛地望着天上的月亮,月光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恍如谪仙人清冷出尘,却又散发着普度众生的柔和。他眼眸里映衬出天边的圆月,透亮清澈,让人不忍心移开视线。
凌泽咽了咽口水,强势地将他的脸转过来,迫使他看着自己,凑近他低声道:“知道我是谁吗?”
萧辞擡起手,抚摸着凌泽眉眼,“你是我的傻瓜师哥。”
凌泽皱眉,虽然这次他终于认出自己是他师哥,心中不免有些开心,可为什么偏偏要在前面加上“傻瓜”两个字啊?自己在他心里就这么蠢吗?
凌泽撇撇嘴,追着他问道:“为什么是傻瓜?你可得告诉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因为,因为你看不透我喜……”
“什么?”萧辞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在讲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凌泽一时没有听清,只能更加靠近他,继续追问。
“好话不说第二遍。”萧辞喝醉后,难得露出童真的一面,有些傲娇地微微转头不去看他。
骂我傻瓜,这是好话?凌泽叹了口气,只当他是醉糊涂了。
“你是不是害怕暗牢?没上晓风门之前是有人打过你吗?”
凌泽回想起那日在鸩幽殿,萧辞虽然说他是讨厌暗牢里的血腥味,但细想想却发现当时他说话时明显话语里是带有颤抖的,甚至连暗牢的模样都不愿意再看一眼。这明显是害怕暗牢而不是厌恶血腥气。
小师弟当时是在骗他。
果不其然,在凌泽问出这句话后,萧辞浑身开始细微的颤抖,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竟想要逃离凌泽的注视。
凌泽察觉出他想要逃跑,两只手猛地发力狠狠禁锢住他,“阿辞,看着我。你如今不是孤身一身,别怕,我会保护你。”
萧辞的挣扎慢慢弱了下来,有些呆滞地望着他,思绪飘飞到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在暗牢,义父打我,训练我,很疼。”
“义父?你的义父是谁?”
萧辞拼命摇头,在月光照射下的泪珠夺眶而出,慢慢顺着脸颊流下。
凌泽也有些焦急,只有小师弟对自己坦诚相待,将所有事情全部说出来,自己才能够帮他,才能将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全部斩杀殆尽。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萧辞参加晓风门试炼之时,被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钳住脖子,他整个人都变得呼吸急促,和以往的冷静淡定全然不同,竟还抛下清璃跑出了寺庙。
当时凌泽还厌恶他至极,而这几年相处下来,发现萧辞绝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抛下同伴的人。所以定是那怪物掐脖子的举动触及到了他心底的恐惧。
凌泽沉默片刻,倏然轻轻掐住萧辞的脖颈。萧辞霎时像只受惊的小兔,开始剧烈地挣扎,连凌泽都差点控制不住他。萧辞感觉到有人扼制住自己,惊慌地不停窜动,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暗牢,痛苦不断侵蚀着他。
凌泽发觉事情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时,连忙松开了手,随即紧紧将萧辞抱在自己怀里,“阿辞不怕,师哥在这,师哥会永远保护你。”
可萧辞就像是听不见似的,还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窒息感让萧辞喘不上气。凌泽见状,立即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月亮灯笼拿了出来,递到萧辞眼前。
“你看,月亮在这,现在已经很晚了,不会有人打你的。”
萧辞凝视着他手中的月亮,渐渐平缓了自己的情绪。
凌泽附耳对他说道:“这是我送给你的月亮,唯一的,永恒的。”
萧辞被凌泽抱在怀里,伴随着灯笼散发出来的暖融融的柔和光亮,陷入了沉睡。
凌泽听到他的呼吸逐渐平稳深沉,小心翼翼地将萧辞平放在床上,帮他捏紧被子。一切事情做好后,他才快步走到屋外,回到即将结束的团圆宴席上。
适才在屋内,凌泽和萧辞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影站在门口,悄悄地注视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凌泽和萧辞前脚刚走,言绪突然站起身说:“我方才想起在佳酿里放入少许人参,最是大补元气,我这就回屋里拿。”
言绪刚走进屋,就听见萧辞房里传来细碎的响声,他控制不住脚步轻声走了过去,悄悄伫立在门边。
他瞧见凌泽试探性地掐住萧辞的脖子,随即萧辞开始挣扎。凌泽见控制不住,一把将他抱住,轻轻安抚。言绪慢慢捏紧手中已经弄皱的衣角,死死盯着屋内紧紧相依的两个人,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言绪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回房里拿到人参就返回到宴席上了。唯有夏安感觉到言绪的情绪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萧辞躺在床上,做了一个儿时的梦。
那时他刚开始第一次训练,训练的内容是杀掉面前的死囚。当时的萧辞何止是没有杀过人,就连一只鸡他都没有亲手杀过。这个训练对他来说难如登天。
萧辞手里握着的刀止不住的颤抖,他也仅仅朝那死囚走了半步便停了下来。半晌后,他将刀丢到地上,对萧煜说:“我做不到!”
萧煜有些不耐烦地走到他跟前,“你是不会杀,还是不敢杀?连把刀都拿不住,真是个胆小鬼。”
后来,他亲自抓着萧辞的手,拿着刀将死囚杀了。
一连几个月,“胆小鬼”这个词一直伴随着萧辞,不止是萧煜,连带着侍卫,都直接喊他胆小鬼。
而“胆小鬼”也变成了他最讨厌的词。
画面一转,萧辞还是没怎么变,他正在练武场上训练,几乎所有站在他身边的侍卫都对他冷嘲热讽,时不时凑上来挑衅一下。萧辞没忍住便开始对着人就是一拳,他遭人围堵时,拼命跑出醉云巅,看见了自由无限的世间。
可也就在这时,他被一道猛烈地力量拉进了醉云巅,萧煜就这样直直地掐着萧辞的脖颈,萧辞的脚尖只能轻微地触碰到地,窒息的痛苦越发的明显。这一刻,让萧辞觉着自己如蚍蜉一般,根本撼动不了苍天大树。
萧煜见他即将晕厥,看准时机将他松开。萧辞跪在地上,空气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身体,一时胸口闷痛不已,他剧烈地咳嗽,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里传出了血腥气。
萧煜蹲下身,脸上扬起微笑,却瘆人得紧,“萧辞啊,你是真的不怕死吗?”
这件事之后,萧辞一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一有什么想跑,想背叛的小心思,萧煜都会一把掐住他的脖颈,让他喘不过气,再等到他快昏厥时立马放手,留他一条命。就像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将萧辞拽在掌心里当成玩物一样把玩。
萧辞猛然清醒,他全身是汗的坐起来,扶了扶额不明白怎么又梦到了那段日子。醉酒后发生的一切他又没有了任何印象,萧辞瞥见放在床头的那一盏月亮灯笼,脑海里隐约传来凌泽说的那一句话。
萧辞看着灯笼,微微露出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