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中秋
第六十章中秋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晓风门欢欢喜喜地迎来中秋佳节。
来晓风门学艺的弟子上了山后，如若没有任务，便在五年内都无法下山，因此许多弟子就借着每年中秋节寄托对自己父母亲人的思念。
中秋节虽不似每年春节那般大操大办，但该有的定是分毫也不能少。晓风门各处都挂上了形似月亮的灯笼，灯笼上亲笔写着句句象征团圆的诗句。每个角落都环绕着月饼的香味，甜糯的味道让所有人垂涎欲滴。
仙人巅上，虽只有凌徽和他的四个徒弟，但节日氛围一点也不输山下，言绪早早地就在膳堂里帮师尊准备团圆宴的食材。夏安和凌泽踩着楼梯兴致冲冲地挂着灯笼，而萧辞则在屋里将中秋诗句慢慢誊写在灯笼上。
提笔蘸墨，挥毫落笔，隽秀飘逸的字迹让原本平平无奇的灯笼变得熠熠生辉。萧辞拿起一个新的灯笼，刚准备落笔，倏地神识震荡，趴倒在桌上。手中的笔滚落，墨渍浸润在灯笼上，慢慢向外晕染，直到再也掀不起一点涟漪。
萧辞进入了自己的意海中，时隔半年再一次看到那个玄衣男子。紧紧半年不见，萧煜变得更加不茍言笑，阴鸷冷冽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周身的寒气更甚之前，想来是他的功力又上升了，萧辞就连靠近他都能感觉到冰冷刺骨的威压。
萧辞一步步走近，跪在地上向眼前这个令他生畏的人俯首行礼。
“义父。”
萧煜没有喊他起身，冰冷而不带有任何情绪地开口道：“又过了半年，这一次你总该有个交代了吧。若是还没有进展，我就得考虑你是否还应该活在这世上。”
“前几日，我和众弟子前去围剿鸩幽殿，发现一处暗牢，那里出现了玉魂的气息。”
“喔？鸩幽殿？那个以炼毒害人闻名的门派？这倒是个稀奇的消息，他们二人难不成联手了？”
萧煜冷笑一声，“这件事倒是越发有意思了。”
萧煜弯下身子，伸手扶住萧辞的手臂，示意让他起身。萧辞站起身，垂眼低眸并未直视萧煜，紧紧蜷握的双手昭示着他此时的紧张。
倏然，萧煜钳住萧辞的下巴，迫使他擡起头看着自己。
“不过半年未见，你的胆子怎么越发小了？如今竟连直视我都做不到，小时候那个处处和我顶嘴，总是违背我命令的稚子去哪了？”
“儿子不敢。”
当然不敢，儿时的萧辞每日都要经受非人的训练，对他这位义父更是恨入骨髓，曾经还萌生过想要杀了他的冲动。可萧煜是谁，是如今仙门里喊打喊杀的恶人，是走火入魔杀人不长眼的魔头。
只要萧辞一反抗，他就会让萧辞尝到不听话的苦果。每日苦不堪言的折磨，生生折断了萧辞反抗的念想。如今只是一个任他指使的傀儡，没有感情也没有欲望，整日如同死尸一样惶惶度日。
萧煜嫌没意思，讪讪放开钳制住萧辞的手，“看在你这次终于做了点有用的事的份上，我就先留着你。下次我们再见时，希望到时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萧煜的神识已经离开萧辞的意海，萧辞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放大的脸。
萧辞一惊，猛地擡起头支起身子，一脸错愕地望着凌泽，满脸都写着“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进来拿已经写好诗句的灯笼的，刚进来就看见你趴在桌子上，连笔都掉地上了。”
凌泽看着萧辞有些苍白的脸，心想他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写字的时候都能睡着。凌泽凝视着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用手抓着自己的衣袖就要触碰到萧辞的额头。
萧辞身子迅速往后一撤，“你要做什么？”
“帮你擦汗啊？做噩梦了吧，你额头上的汗都快滴到你眼睛里了。”
凌泽话音还未落，一颗汗珠果不其然流进了萧辞的眼睛里。他感觉眼睛一阵刺痛，猛地闭上眼睛。
凌泽见状，不再管萧辞无谓的抵抗，擡起手就帮萧辞擦拭额头上的汗。两人的距离被无限拉进，凌泽可以清晰地闻到萧辞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雅的莲香，平时从未和他有如此近距离，那股淡淡的莲花清香就容易被忽视。
而此时此刻，两人间的距离仅剩分毫，菡萏馥郁淡雅的香味仿若清晨的雾霭，在空气中飘荡，紧紧包裹住凌泽。
凌泽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你身上的香味好好闻。”
“我并未熏香。”
凌泽越凑越近，整个脑袋都快贴上萧辞的脖颈，“可是真的好香，我好喜欢。”
萧辞思忖半晌，定是自己适才又到灵潭清理荷花旁边的杂草，意外沾上了莲花的香味。虽然灵潭中的莲花已经凋谢得不剩什么了，但香气依然在那出久久不散。无论多少年过去，那汪灵潭始终是萧辞在晓风门最喜爱的地方，那里的莲花也因为萧辞这些年的养护，变得更加生机勃勃，娇艳欲滴。
思及此，萧辞骤然被脖子上毛茸茸的脑袋惊醒，凌泽不停在他身上闻来闻去，像一只小狗爱不释手地闻着它的大棒骨。
萧辞双手用力，将凌泽推远，“就是莲花的气味，你若喜欢去摘一朵闻个够便是。”
凌泽一把抓住萧辞的手，傲娇地摇头，“我不，现在面前就坐着一个，我为什么还要累死累活去摘一朵，而且除了仙人巅花开不败，其他地方的莲花早就凋谢了。”
萧辞无奈瞥了他一眼，“灯笼拿上，然后出去。”
凌泽从桌上提起灯笼，一脸坏笑道：“遵命！我的香香小师弟。”
屋内，顿时剑光闪现，剑气寒光竟是将屋外的小草都横腰斩断。得，本来就只有十几个灯笼，这下又直接毁掉了五个。
凌泽抱着为数不多的灯笼屁滚尿流地跑出屋子，离开了萧辞的视线范围后，他停下了脚步，转头望着屋里头的方向。
幸好，原来那个小师弟又回来了。
屋内，萧辞注视着凌泽离开，直至消失不见，他便立即陷入了思绪间。
适才义父说的“二人联手”是何意？其中一个定是鸩幽殿的门主殷显，那另一个呢？是鸩幽殿守卫口中的“公子”？
玉魂是晓风门的东西，“公子”会是晓风门的人吗？如若真的是，那到底会是谁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挂放在各处的灯笼闪烁出夺目的光彩，似空中明月不沾染一丝凡尘。想必若是有人从远处观望晓风门，此时定然是华灯一片，璀璨万千。
仙人巅上，凌徽和他的四个徒弟入席，中秋的团圆宴定是不能少的。夏安看着满桌的珍馐美食，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就差把整张脸塞进菜里。
凌徽端起酒杯，“今日是我收你们为徒过的第三个中秋，这么些日子里你们的努力，还有为晓风门作出的贡献，我都看在眼里，我作为你们的师尊也深感荣耀。”
四人也纷纷端起酒杯，齐声道：“谢师尊教诲。”
萧辞只浅尝一点就放下了酒杯，凌云大会结束后的那一次醉酒还历历在目，虽然他醒来后并未有前一晚的记忆，但想都想得到没做什么好事，而且竟然还被凌泽瞧见了。这一次是万万不可再造次了。
凌泽坐在萧辞身边，右手摩挲着酒杯，暗暗思忖，“上次师弟喝醉，还是在凌云大会的庆典上，如今正是一个好时机，可以将他从坚硬的躯壳中拔出来，与我坦诚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