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新的人生
晨风不断地在地上打滚哀嚎着,他发誓,这辈子就没这么屈辱过。
还是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真是丢鸟丢到姥姥家,没法活了!
“快别折磨他了,您肯定有法子。”
相柳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了断肠草。
“还真被你给摘来了,罢了,我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孟婆扬起手,朝地上扔了一把灵石,三足乌们纷纷停止了进攻,好奇地围了上去。
在阳光的折射下,灵石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鸟类向来都喜爱闪闪发光的东西,看来神鸟也不例外,它们先是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番,然后心满意足地衔起灵石飞回了自己的住巢。
晨风灰溜溜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一声不吭地站在相柳后面。被三足乌啄过的地方钻心地疼,特别是屁股……
这更让他笃定冥界不是啥好地方。
“还魂草切记斩成几截多次服用,毕竟是以毒攻毒,切莫大意,煮沸水后加入,大约半个时辰就能喝了。”相柳叮嘱着,将那株草交给了孟婆。
她随即眉开眼笑,不断地答应着:“好好好,我都记在心上呢。只是……”她瞧了瞧琼花,面露难色。
“小琼花,你可准备好了?”
她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自己心底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地开口说:“好。”纵使她心里头有千百个不愿意,还是要独自去奔赴这未知的旅程。
“那随我过桥吧。”
孟婆牵起她的手,朝冥界走去。
一阵冷风吹过,有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孟婆停下脚步,疑惑地说道:“奇怪,冥界的天从未下过雪。除了阴天就是雨天,连束光都照不进来,今儿个怎么下起雪来了。”
雪愈下愈大,霎时,所有的彼岸花一同开放,成了这雪景中鲜红的点缀。
相柳伸出手,六枝雪花落在他手上,不到片刻便化为了一滩水。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几乎都会下雪。
这让他想到御雪族,一个几乎没落的神族。
几百年前,御雪族被西炎吞没,有的投降成了西炎人,有的自杀不愿面对,绝大部分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相传他们灵力强大,能够操控雨雪,更有些让万物化为悬冰的能力。
孟婆未能告诉他黑衣人的姓名,莫非……
“不是,那一百来年的时间你是怎么过来的,这地方又冷又臭,还有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婆子。”晨风抱怨道。
从进入冥界开始,他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没下去过。
此话一出,立马遭到了孟婆的白眼。她拿着汤匙在锅里搅了搅,接着舀出一碗汤药来。
“孩子,快些喝吧。喝完之后在奈何桥边等待一会儿,自会有掌船人接你渡河。切记要慢些,要是不小心落入忘川中可就麻烦了,那里本是惩戒恶鬼的地方,一不留神就会被吞噬。”
琼花鼻腔一酸,顿时红了双眼。她仓促地低下头,那些眼泪就跌入了碗中。
饮下这碗汤,她便会忘了月亮镇上的一切,这一世她没有父母,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了。
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寻得良人,携手白头。
“我去了。”
她朝相柳等人挥了挥手,便仰起头将那汤药一口饮尽,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琼花越过孟婆,直直地朝桥端走去。
“你俩不用喝了,没用。”
孟婆夺过晨风手中的碗,不客气地说道。相柳是个百毒不侵的,这汤自然是没用,至于这只鸟嘛,刚化为人形不久,喝了折寿。
让他俩带着记忆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晨风,你跟紧我,莫叫它们吃了去。”
奈何桥上烟雾缭绕,阴风阵阵,寒气逼人。桥下的忘川水湍急地流着,数千只阴魂挤在一起,叫嚣着,挣扎着。更有几只妄想爬上岸边,眼看着半个身子已经离开水面,立马被一根棍子给敲下去了。
那棍子的主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头戴斗笠,板着一张脸,胡子也几乎快垂到地面上。
他撑着一艘木筏,缓缓朝着岸边驶来。
“快上船吧,过路人。”
“老伯,刚才那位姑娘……”相柳心中不由得担心起琼花来,她若是落入这河中,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安全地很,这会应该快出生了。”老者微微皱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他在此掌船千年,没遇见过这样话多的。
晨风捏紧了拳头。
从未有人敢如此轻蔑地同相柳说话,如今区区一个掌船人也敢蹬鼻子上脸,莫不是活腻了。
就在他即将挥拳之时,相柳一把将他推上船,淡淡地说道:“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你若是惹怒了他,小心将你丢下去喂了这些孤魂野鬼。”
说着说着,一只手从水里伸出,用力地抓住了晨风的脚踝,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里,疼得他大叫起来。
老者恼怒地道了句:“碍事的家伙。”接着拿出手中木棍,狠狠地朝那只手砸去,那只手痛苦地痉挛了好一会儿,才又潜入水底消失不见了。
“多谢。”
晨风一边龇牙咧嘴一边道歉,刚才要不是老伯的这一杆子,他怕是已经沦为美味了。
木杆在水面飞快地滑行,激起了朵朵水花。看着眼前这一幕,相柳突然怀念起东海来,涨潮的时候也是这般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