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望着院中央的那棵桂花树，相柳的思绪突然回到了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那片海太寂寞了。

每一年的中秋都千篇一律。

没有友人的拜访，没有亲人的祝贺，与毛球一齐吃了月饼，赏了明月便草草了事。

清冷的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大雁南飞，与那远山一齐，形成了画中的山水世界。

“相柳，相柳？你怎么流泪了？”

晨风一脸担忧地问道。

原来泪不知不觉间已倘满脸庞。他在难过，为从前的自己难过，为这即将转瞬即逝的美好难过。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向老太的日子不多了。

“师傅，快来！咱们将这桂花摇下酿酒喝，对了，还可以让奶奶做桂花糕。”琼花穿着黄色的雨衣，并未带帽子，额间发丝已经被细雨淋湿。

她微微仰起头，雨水顺着那张娇嫩的脸滑至锁骨，如樱桃般的嘴唇微微上翘，两个酒窝深深地凹陷着，仿佛明媚的春天。

相柳的心脏忽然漏停了一拍，“来了。”他一边应着一边添了一件衣裳，想着该是昨晚没睡好，身体着了凉吧。

树下已经被小果铺上了一层麻布，这样桂花掉下来时，不会落到泥泞的地上，也免去了清洗的环节。

“孩子们，摘吧。近日雨多，指不定哪天这花儿就落没咯。”向老太坐在藤椅上，悠然自得地哼起了小曲儿。

“快来，师傅力气大，定能摇落很多！”

琼花扯起相柳的青衫，将他拉入了雨中。

“我试试。”

相柳用手掌轻轻一推，树上的桂花如同落雨般倾覆而下，不一会儿就将麻布给铺满了。

“不愧是师父呀！”

琼花双手捧着下巴，眼睛犹如星星般明亮。

“不就是动用了点灵力嘛，三脚猫的小招数，我也会。”晨风表面上嘻嘻哈哈地与小猫逗乐，实则心里泛起了嘀咕。

不过他也不想参与。

被雨水打湿的感觉太难受了，特别是相柳赴死那日，那满天的飞雪将他淋了三天三夜，身上每一根毛都是湿漉漉的状态，令人崩溃。

触景生情而已，他差一点就失去相柳了……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啦，今天是中秋，集市热闹得很，快些去玩吧。”

向老太接过小果手中的麻袋，就赶去厨房淘洗桂花了。

相柳注意到，原本空荡荡的藤椅上多出了几条毛巾，一定是向老太怕他们淋了雨着凉，用来擦拭头发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老太太，生怕她的这些“孩子们”饿着冷着，手里头还留不住事，有些什么想法立马就去做了，根本不耽误。

“这样的时光再长一些该多好。”

……

五人收拾好自己，带够银两，就一同上路了。

集市上人头攒动，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等相柳稳住步伐的时候，身边就只剩下琼花。

为了避免再次被人流冲散，他嘱咐道:“徒儿，你紧紧拽住我的衣袖，别跟丢了。”

“好。”

琼花垂下脸，不想让相柳察觉到她发烫的脸颊。

就这样，他在前面走，她扯着他的袖口，默默地跟着。

“嘭！”

烟花绽放的瞬间，犹如一颗颗璀璨的流星划破夜空，照亮了两人的面庞。

趁着那光亮，她偷偷地瞄起了相柳的侧脸。

高耸挺拔的鼻梁，薄如蝉翼的唇，还有那随风飘荡的白发，都令人心动不已。

“这有说话本的，要听听么？”

她小声地应了一声，随即与他一同停下。

“话说皓翎有位大王姬，名为小夭……”

听到小夭的名字，相柳的身体猛然一颤，仿佛触电般僵持在原地。他拽住琼花，用力地拨开人群，“走吧，没有什么好听的，不过是些神怪之事。”

“小夭在清水镇隐姓埋名，甚至化身江湖大夫，行医治病。有一天，在山中遇见了九头蛇妖，那妖据说凶狠无比，杀人无数，人们都叫他相柳……”

然而还未来得及离开这是非之地，说书先生已将他的姓名公之于众。

“相柳？”

琼花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相柳。

“巧合罢了，难不成你还怀疑我是那妖怪不成？蛇妖已经死了。你若不信，接着听便是。”

罢了，总不能欲盖弥彰，这样更容易引起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