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太阳收尽了最后一丝光芒,点点繁星缀满天空,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原地扎了一天的马步。
冬青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着,似乎随时都会摔倒。
“没吃饭吗?”云落叁手持一根木棍,狠狠地敲在了她的膝盖上,惹得冬青一阵吃痛,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倒在地。
他蹲下身,轻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继续嘲讽道:“像你这样,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杀手?还不快起来?!”
“够了!”
枳实站稳脚跟,牢牢地护在她的面前。
“没关系。”冬青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的膝盖上全是淤青,皮肉往外翻着,上面还沾着细细的沙砾。
她将重心下沉,双腿却同灌了铅似的,根本无法弯曲,肚子里也空落落的,除了午后的那一碗清粥外,再无其他吃食。
“云落叁,你这弟子似乎不太行啊。”
一红衣女子从树上跃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冬青,她的肌肤晶莹,如冰雕雪琢。暗红色的双眸蕴含的不是温婉和娇媚,而是异于普通女子的刚毅和沉着。
云落叁冷笑一声,踏步至女子面前,伸出食指在那娇翠欲滴的红唇上轻轻摩挲着,“云落肆,第一天而已,你着什么急?”
女人嘴角淡扬,目光漫然掠过,唇畔染上了些许冷峭的弧度。
“找死。”她狠狠打落云落叁的手指,眼神犀利地看向枳实。
“这小模样生的还不赖,你挺有胆量,胆敢护在她的面前。小子,你可知在云落,除了主上,我们的话就是命令?”
枳实将冬青搀扶着坐下,拿出蒲黄细细敷在她的伤口处,血一下就止住了。
他漠不关心地答道:“那又如何?”
突然,数千根飞针从那女子袖口处射出,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银光,它们不受风力的影响,朝枳实的心口射去。
几道残影闪过,那些飞针改变了方向,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一般,悬在空中,又齐刷刷地栽在地上。
树静草止,一切似乎都没发生过。
枳实拿起一根银针,瞄准一只野兔,“唰——”野兔中针之后立刻死亡。
“针上有剧毒,好手段。”
枳实面不改色道,这想必便是云落叁所提的柳叶飞针吧,千针千毒,只需一针便会暴毙身亡,将此功夫教与冬青,怕是再好不过。
“我收回刚才的话。”云落肆神情严肃,眼神不再轻蔑。
枳实这种少年天才,怕是百年不遇。
加以培养,定能功成名就。
“怎样?”云落叁眯起眼眸,似有笑意在倏然蔓延而开,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云落肆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我想起院子里还有些草药未收,再晚些落了露水可就白费了,告辞。”她赶紧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去,不然那饱含爱意的眼神谁受得了……
主上严令禁止弟子之间谈情说爱,即使她有这份心思,也必须极力克制住。
“快些回屋吧,以后的难度可不止这一点。”
“是!”
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
时间像上了发条,不停歇地向前赶去。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五个年头。
十冬腊月,冰天雪地,漫天鹅毛飞絮。
“又落雪了。”冬青站在琼花阁外,伸手接下轻飘飘的飞雪,五年光阴,她的眉间少了几分稚气,隐隐有些对未来憧憬之意。
枳实从长亭穿过,手中拿着一件蓝色长袄,轻轻披上她的肩头,“是啊,再过几日便是下山的日子。”他垂下眼眸,脑中忆起这五年种种。
最开始的一年最为艰难,每日都重复着一个动作,他自然是轻轻松松,尽管她从未吐露多么难受,却隔着一墙之隔的房内时常听见她的哀嚎。
那一年,她身上的淤青就没散过。
后来逐渐演变成与会内高手过招,一场下来必须分个高低胜负。她有好几次都奄奄一息,差点死掉。
主上为了锻炼他们的胆量,将他俩扔进斗兽笼内七天七夜,将那些凶猛的野兽一一打死才算合格。
冬青从一个见了血都会晕厥的女孩,变成了杀伐果断、英姿飒爽的杀手,是吃尽了苦头。
枳实知道,她的那份善良却未曾减退半分。
每次在森林里猎杀时,她的箭心总是偏离半寸,那些被射中的动物看起来时日不多,其实还有起死回生的余地。
“云落山别处都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雪,唯有我们的琼花阁雪景最好,师兄师姐们都快羡慕死了。”冬青趁他不备,偷摸捏了一个雪球砸了过来。
“啪。”雪球正中他的眉心,枳实不温也不火,只是笑嘻嘻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强装严肃地说道:“你就不怕我打回去?”
“不怕!”
冬青嬉笑着跑开,朝他吐了吐舌头。
云落叁看着院中那一对形影不离的身影,落寞地笑了笑。
他好似看见了从前的自己,也是如此意气风发,同枳实一样,心里装着心爱的女子。
虽心有彼此,可他俩身为主上的左膀右臂,却不能相爱。
一旦心生情愫,体内毒素便会蔓延至全身,到了那时,他自己都保不了,如何保护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