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夏日,击毙那湾海 - 来一大勺急支糖浆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9章

第9章

“……哥哥?”她盯着他,眼神有几分呆滞,直直看了他一会,才逐渐回过神。

她穿着宽松的睡衣,柔若无骨倚在墙面,身前几个衣扣系得错开,隐约可见她皮肤上暗红色的留痕。

空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对不起,荧,都是我……”空哭得说不下去,他握紧她的肩头哽咽。

荧轻轻眨着眼,她说:“嗯,我已经知道了,哥哥在我手机里安装了监听器。”顿了片刻,她才又说,“只可惜,我和散兵都发现得太晚。”

“荧,”空艰难地说,他低头垂在妹妹面前,像一个信徒在教母面前虔诚地悔罪,“我带你离开这里,以后……以后就只有我们兄妹两个,我们两个人好好活下去。”

荧推开空,空的眼神明显变得落寞,她跳下橱柜,擡手一推,房门应声而开,她对他说:“哥哥,我们走吧。”

浴室的窗户已经修理完毕,此时挡光的窗百叶高高拉起,窗玻璃两扇自内向外推开。

空率先从窗口跳出去,荧向下一看,底下有深渊的人在这里接应,空站稳身形,立即回过头来接应荧。荧双臂一撑,避开哥哥伸出的手,稳稳落到地面上。

空眸色晦暗,他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缓缓收回自己的手臂。

“荧!太好了,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听筒另一侧,舍友抱着电话直接哭出声来,“你不知道!上次爆炸之后我就联系不到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上次听到朋友声音的时候,她的躯壳中居住的,仿佛是另一个陌生的灵魂。

荧站在街头成排的公用电话前,她将另一只空闲的手抄进风衣兜中,束身的设计,显得她多了几分高挑干练的印象。

荧听到背后有车辆熄火的声音,她侧侧身体,将公用电话的右上角露出,有个崭新的钉帽暴露在天光下,崭新到能倒映出背后全部景象。

“你现在就要回学校?这也太早了。”舍友震惊又不理解,“你不是盼着回意大利很久了,放假前兴奋到睡不着的人不是你?怎么,现在才过了多久,这就对你家那位失去兴趣了?”说到这里,舍友的语气中明显带了揶揄的味道。

荧笑了一下,她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到另一个国度,舍友跟她一起笑起来,兴高采烈说:“你等着,等我回宿舍,我们一起去酒吧,就凭我们荧的一张脸,我不允许她身边没有男人!”

光洁的镜面中,荧看到她背后的车辆停在马路对面,车主并没有下车,副驾驶的女人围着一条鲜红的围巾,走进街边的私房蛋糕店。

红围巾女人关上玻璃门的一瞬间,荧将电话搭在自己肩头,回身举起消音手枪,一枪射穿玻璃,车内驾驶员位置的人猛然垂头,血水从他太阳穴的创口汩汩流出。

女人从蛋糕店出来,她怀里抱着的纸包掉到地上,无助地嚎啕出声。

“荧!荧?你在听我说话吗?”舍友发闷的声音从她肩头传出,布料堵塞听筒,她的声音乌乌的有些堵,她沉默了一会,问荧,“荧,你在街上?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从四面八方出现了许多黑衣人,他们看不清面部,很快就将车辆包围起来。红围巾女人惊慌大叫,街上的人见怪不怪,人来人往,只是从街道的另一侧漠然走过。

“妈妈,那是在做什么?”

荧回头,一个看起来还在上幼儿园的孩子,牵着母亲的手,仰着头,张着一双棕黑的眸子天真发问。

母亲弯下腰,拉紧自己孩子的手,说:“是深渊的街头表演,我们快点过去,把场地给他们让出来。”说完抱起还在发懵的小孩,踩着高跟鞋,快步从荧身边走过。

荧拿起肩头的电话,也对听筒说:“是街头表演。”

“真的?意大利有趣的东西真多。”舍友接着问她,“你现在住哪?还是和那位一起?”

“已经不了。”

荧再次用肩夹住话筒,她擡手将放在电话上的字典拿起,翻开一沓厚厚的纸,纸张中赫然出现一个被裁出的空洞,她将已经凉下来的手枪放进字典,抱在怀中。她突然想到,刚才那个红围巾女人也是这样,将物品抱在怀中,出门便见证了爱人的死亡。

“那你住哪?这就是你要提前回学校的原因?”舍友还在电话里追问。

荧擡头望向对街,空双手抄兜,金色的发辫垂在他身后,一步步走向那个惊慌失措的女人,交涉完什么之后,女人颓然倒地,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深渊使徒,又转瞬间消失在大街小巷。

她说:“我跟我的哥哥住在一起。”

“等下,荧,你找到你哥了……”舍友的话还在说,荧哐当一下扣上了电话,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副黑色圆框眼镜,戴到脸上,急匆匆跑到街对面,半跪下问红围巾女人:

“你好女士,请问需要帮助吗?”

字典夹缝中,躺着一部手机,一行信息闪烁几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获取她的信任,她隐瞒了情报。

荧手中掐着一条红色的围巾,穿过狭窄的小巷。

古老的巷落,一辆车都只能堪堪通过的宽度,道路年久失修,街边散落砖砾碎石,褪漆的痕迹从墙角一直爬到半扇门的高度。

她走到一个木制房门面前,擡头看了一眼高耸的玻璃窗,窗户一片漆黑,荧知道这是给玻璃漆上黑色的效果,她从砖瓦的缝隙里摸索出钥匙,打开屋门,眼前豁然明亮。

室内是一个小型酒吧的格局,留声机在播放不知名的歌剧选段。荧推门进来,酒吧里三两成组的人都擡头看她。

“哟小姐,回来了?要不要来一杯?我请你。”最靠近门口的人向她举杯,他坐在吧台上,长期站在外面吹海风,已经将他的面孔吹成红色。

荧走到空身边,将红围巾放到桌上,塞进他手里一截细长的纸条,摘下厚重的平光眼镜,才回应说:“酒就免了,明天请我一个冰激凌,要你冰激凌车里最贵的那个。”

“好嘞!”冰激凌小贩又痛快回答,就像她第一次来到那不勒斯时,他痛快的语气。

空看完纸条上的字,从吧台上摸来旁边人的打火机,点燃纸条一角,扔到地上,火苗在空中飘忽,最后化为灰烬,他揉了揉妹妹的发顶:“谢谢你,荧,多亏有你。”

荧重新将红围巾拿到手里,叠得规整,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她问空:“哥哥,是她给我的,我可以收起来吗?”

空只看了围巾一眼,便继续去看酒吧里的人清扫地上的灰烬,他说:“没用的物件,尽早扔掉吧。”

荧望着软软的围巾,手中的力道紧了一瞬,空回过头来看她,她对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哥哥,还有一件事,”她说,“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我要回去,继续念书。”

酒吧里的窃窃私语霎时间杳无声息,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咔哒一声脆响,一个酒保正在擦拭的玻璃杯不自觉落到吧台上,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挪开眼神,继续手中的动作。

念书,在她现在所处的世界里,是一个遥远到天真的词汇,出现在这个地下酒吧之中,就像在一潭漆黑的浊浪之中,滴入一滴纯洁的清水,连个涟漪都不剩,直接被吞没其中。

但这毕竟是荧说出来的话,空望着妹妹,一时没有说话。旁边有人察颜观色,推过来一杯果汁,果肉在晃动的汁水里上下浮动。空将果汁放到荧面前,对话短暂停止,让他有更多时间思考出如何回答: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