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
甜心
没什么？你当我是瞎了还是弱智了？
杰森是真的被吓到了,他发誓眼前的场景超越了任何新型恐惧毒气带来的幻象，成为他这辈子看过的最恐怖的景象。
说实话，恐惧毒气中的幻觉在清醒之后细细想来甚至有些好笑,他什么时候成了没有蝙蝠侠承认就要死要活的咯噔文学男主了，就算他心中的确对被小丑杀死,并且很快出现新的罗宾取代他的这件事情曾经心有郁结,但也不至于如此。
“我忽然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布鲁猫继续对他微笑。
杰森浑身汗毛倒竖,他感觉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而且是十分的不对劲，布鲁猫的这个笑容太正常了,正常到和他这个人格格不入。
他像陡然戴上了一重面具，试图遮掩面具下面已经开始腐烂的真相。
“你在说什么鬼话。”杰森对他皱眉,他感到自己最近似乎总是在皱眉，皱眉频率远远高于和属于他的那个老蝠亲相处时。
“这可不是什么鬼话,咳。”布鲁猫笑了一下，他主动向后退了一步，站在星球日报最顶端的边缘，摇摇欲坠，他咳了一声,这声咳嗽就像是打开开关的信号,随即从他口中不断呛咳喷出了黑色液体。
杰森第一反应是血,任何人在看到这种场景的时候第一反应都会是血，他伸手紧紧拉住布鲁猫,防止他从星球日报的顶端摔下去,大脑一片空白。
但他没闻到血腥味,反而闻到一种哥谭潮湿的夜、从滴水兽上不断向下滴落的水滴、蝙蝠侠披风上的气味以及韦恩庄园中永远会等待他们归来时得以大快朵颐的夜宵。
这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什么味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杰森半点儿情况都搞不明白，他语气变得十分急切,抓着布鲁猫的手力气大到将他的衣服都抓出深深的痕迹：“别在那儿和我开玩笑了，你到底是什么情况？中毒？受伤？还是有什么病？有没有药？或者针剂？”
“没事，咳，哈哈哈，咳，唔，哈哈，咳咳咳…”布鲁猫被他抓在手中，黑水从他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他为这种杰森主动关心他的情景而感到一种无法自控的高兴，大笑将黑色的液体吸进他的气管，又带来一阵更猛烈的呛咳。
杰森感到自己抓着布鲁猫的身体，这只黑色的蝙蝠悬停在白日的高楼上，在大风中摇摇欲坠，与杰森对视的时候他才发现布鲁猫的眼睛并不是与布鲁斯相同的蓝色，他甚至比自己的眼睛还绿，仿佛一种比拉撒路池水还要更加邪恶的液体没过他的灵魂，将他反复从一种人间带向另一种人间。
小丑和其余三只小鸟很快被从布鲁猫的身体里挤出来，三只一脸茫然的鸟球球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终于稳住身，刚刚看清了眼前的场景就和杰森鸟一样焦急地停在布鲁猫身上，发出一阵毫无规律的“汪汪啾”。
看起来最小的那只达米安鸟甚至暴怒地啄了抓着布鲁猫的杰森好几下。
“别捣乱。”杰森用空着的那只手对他挥了挥。
他看得见这三只来历不明的小鸟，但看不见小丑的影子，小丑的虚影则穿过【斯塔克】的塑像，向后飞转了好一阵，他像一个正在高速旋转的洗衣机忽然被打开了门，一块紫绿配色的抹布被甩飞出来。
小丑晕头转向，他停在半空当中向下看，新曼哈顿简直是全员出动，几乎所有人都被那怪物控制了，无数俊男美女从白色王国当中倾巢而出，他们像是被黑客入侵的程序，每一个都丧失了自我意识，攻击着身边的任何人。
不同于纽约和哥谭发生过的灾难，【斯塔克】作为唯一一个将自己的城市降临在这颗星球上的马甲，和他一起来的那些子民究竟还算不算是“人类”呢？
小丑摊了摊手，他哼着歌向上飘，路过紧急出动的超人身边，坐到【斯塔克】的雕像顶端。
“所以你们能够进入任何生物的身体里。”布鲁猫说，他的咳喘症状稍稍改善了一些，得空指出结论。
他还以为当时哥谭的那些潮水向他的身体当中挤去后只是路过，那些怪物应该随着卡尔的铁拳制裁全都蛰伏进地球深处才对，毕竟他们都知道，他的身躯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是的，小猫，我们和你说过的，我们是地球上最早存在的生物，比任何人类所知的存在时间都要早，这个地球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后辈呀。”那个声音在他身体里说，他们同时说话，无数种声音重叠在一处，又都异口同声，整齐划一。
“你放心好啦，小猫，我们是不会污染你的，你是那么漂亮，要是染上我们的颜色的话，那就没有这么好看啦。”在他身体里的怪物语气轻快地说，似乎自以为这是一种对布鲁猫的夸赞与安慰。
“你到底是在和谁说话？”杰森问他，布鲁猫吐了很多黑色的液体，那些东西似乎有生命似的，被他吐出来之后就自然而然地往外爬去，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粘上了那些东西，但只是被路过，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杰森试图取样，他自以为做得很隐蔽，但只是刚刚伸手，就被布鲁猫按住了。
“别碰，甜心，如果你不想像底下的那些人一样，就别碰祂们。”布鲁猫说，他按在杰森手臂上的手依旧青筋凸起，虽然面上不显，但人类的身体短时间内承受这样的事情显然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你刚刚是在和谁说话？”杰森问他，他清楚布鲁猫和蝙蝠侠的本事差不太多，对他能在第一时间阻止自己的事情并不感到惊讶。
“和你，甜心。”布鲁猫笑着回答，他伸手挨个儿摸了摸肩膀上的几只鸟球球，矢口否认自己刚刚和怪物们的对话。
杰森没想到他如此厚颜无耻，竟然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别再关注我的事情了，甜心，曼哈顿可是陷入了大乱，不管哪一个曼哈顿，我听说哥谭的人从来不会管其他城市的事情，”布鲁猫主动放开了拉着杰森的手，他说，“你得赶紧回家去了，你又不是什么未成年的孩子，现在你知道了祂们的危险性，我们就不一定非要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了，我可不习惯给人当父亲。你知道我有一个坏毛病，当你太粘人的时候我就会开始讨厌你。”
“你想赶我走？布鲁斯，你的那套话术对我不管用，早点收起来吧。”杰森说，他完全能看出布鲁猫那些拙劣调笑之下的真正意图，作为鸟球球当中和蝙蝠侠对抗的最激烈的那一个，某些时候他才是最敏锐的人。
“拜托，听话这一次不会怎么样，你看，周围是那么美好，没有撬棍，没有棺材，没有死而复生，也没有庄园底下的炸弹，这里又不是哥谭的狂欢夜。”布鲁猫感到杰森抓着他的手更紧了，他无限头痛，前所未有地感觉想叹气。
“但是这里有白色的国王，被控制的民众，魔抗为负的外星人和刚刚发病的你。”杰森冷笑着说。
“这座城市里同时存在【斯塔克】和超人，甜心，你不是没有戴你的神秘面具吗？现在的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守法公民而已，守法公民就该有守法公民的样子。”布鲁猫说，他偷偷向外看，已经在谋划怎么样才能把杰森甩掉。
面板上似乎永生永世跳跃着的黑红色让他头痛欲裂，气管里似乎还有黑色潮水残存的痕迹，他知道怪物依旧存在于他的身体当中，布鲁猫喘了两口气，他头晕目眩，有种窒息的痛苦。
“谁说我没带？”杰森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面具，他麻溜地将面具带上，“现在我是反英雄红头罩。”
“你真敬业，甜心，”这次换布鲁猫干巴巴地说话了，“要是你非得掺和进来我也没有办法，只是别和我待在一起，我是守法公民，不和反英雄一起走路。”
“很遗憾，这由不得你。”杰森说，他看着克拉克在底下的人潮当中穿梭，蝙蝠侠和超人现在都在这座城市当中，发生如此大规模的暴乱，正义联盟的其他人恐怕也会马上就要赶到，所以他并不打算上前帮忙，他现在的唯一任务就是看着布鲁猫。
“我真的会讨厌你的，甜心，如果你被我讨厌的话，就再也不会得到我的爱了。”布鲁猫说，他虽然站在星球日报的顶端，但丝毫没有对坠亡感到恐惧的想法，和杰森说这话的时候东张西望，身体甚至自发向后倾。
“你到底在怕什么？”杰森问他，他一把把布鲁猫抓了回来，“这是让人无法解决的难题吗？比达克赛德还可怕？比小丑还棘手？比外星人入侵地球会造成的伤亡还大？还是你在怕我死？再一次的？”
“我说过我讨厌那个单词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死亡是你的代名词吗？连地狱之主都跑到人间来开酒吧，地狱笑话早就过时了，”布鲁猫说，他肩膀上的杰森鸟“汪啾”着嘲笑杰森，“你知道我在怕什么吗甜心？你真的想知道吗？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有代价。”
他叹着气，看见对面的杰森身形逐渐变化，原本高大的两百磅红桶慢慢缩水，逐渐成了个孩子的模样。
“我就是在怕这个啊，甜心。”布鲁猫擡起头，他看见无边黑夜落在大地，而天空苍白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