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注视
共同注视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卡尔说，【还是直接将他控制起来最方便快捷。】
【那才是最坏的主意。】【克拉克】在心里反驳他，他在太阳蹦出来的那一刻接管了“超人”的身躯,切换的时候没什么不同的感觉，就是眨了下眼睛,他就已经替代卡尔飞在半空。
他的转变似乎一直很平常,和“超人”本身会造成的巨大破坏不同,当“超人”的内部发生变化时,过程悄无声息得比一片叶子落下来还要安静。
【克拉克】的披风笼罩在反抗军基地的那一刻蝙蝠侠就已经擡起头看向他，他看见最高元首转头打量了一下顶部完全被掀开的基地和空空荡荡的房间,飘下来说了一句：“战损费用你得和卢瑟联系。”
沉默的反抗军领袖身体被裹在黑漆漆的披风中，晨光刷在昼伏夜出的蝙蝠身上,令他在光明里如此显眼。
他好像一颗黑色国王棋，孤身深入白色阵营,只为了与另一种颜色的国王面对面相遇。
“我现在一无所有，”【克拉克】将高度降了下来，他摊了摊手，仿佛刚刚用这双看似无害的手把别人基地撕开的人不是他一般，“卢瑟没给我开工资,我身无分文。”
“是你。”蝙蝠侠说,他盯着【克拉克】的眼睛,同时注视着【克拉克】与卡尔。
居住在这身体中的另一半“超人”飞在人类所无法进入的另一个大都会之上，他看着脚下的城市,面无表情,如同闪烁的数据流一般的臣民无知无觉地在街道上循环着重复的道路。
“是我,”【克拉克】说，他绕着蝙蝠侠飞了一圈,像一只围着终于回家的人类摇尾巴的大型犬，他温和地笑了，“也是我们。”
他说：“我们共同注视着你，b。”
这话听起来怪恐怖的，尤其是当这句话是由“超人”说出口时。
蝙蝠侠没有觉得害怕，或者说从认识超人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经习惯了连心跳都会被监控的生活。
【克拉克】用手触碰了一下蝙蝠侠的身体，他摸到蝙蝠侠冷硬的制服，对超人专攻的制服比他从前在哥谭穿过的任何一件都要冰冷。
他问：“我看到你身上有很多伤，你知道其实不论什么制服在我面前都和你的西装没什么区别对吧？它看起来挺重的，你的脊柱还好吗？”
他看起来那么真诚，像一个真的担忧蝙蝠侠伤势的朋友在关心他的身体。
“超人”从未如此直白地展示自己的强大，每个不同的超级英雄之间没有对比过彼此的武力值，最高元首也从来没有对反抗军首领说过“你的反抗一文不值”之类的话。
但【克拉克】并不是故意要挑衅，蝙蝠侠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这句话对于人类而言有什么特别意义。
“no。”蝙蝠侠说，他拒绝了【克拉克】对于他穿着重甲制服是否会对身体有伤害的关注，并且一如既往地坚持自己的做法。
尽管他知道【克拉克】说的是实话。
铅板只能隔绝超人的感官，它的熔点是300多度，而超人的热视线能够到达的温度远远超过了这一度数。
“你将他们都安排走了，是吗？”蝙蝠侠不听话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起，【克拉克】就知道蝙蝠侠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他是那种家里养的最棘手的猫猫，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外面自己偷偷养了多少小动物。
“当一个世界只能有一种声音的时候，这个世界便不再是一个安全的世界。”蝙蝠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说。
“我可没有不允许你说话，b，”【克拉克】笑了一下，“相反，我正认真地听着你的发言呢。”
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克拉克】的脸上摆出了一副准备和蝙蝠侠促膝长谈的表情，他说：“b，我很好奇，如果你打败了我，你准备怎样来治理这个世界？你知道在这个地球上，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有能力同时管理整个星球，哦！我不是在质疑你的能力，但你和我都知道，人类的力量是有限的。”
“没有人能够成为所谓的‘主宰’，无论你还是我，我们都必须遵循法律的规律。”蝙蝠侠说。
“法律并不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一旦涉及到的人和势力变多，私心和利益就会增加，你知道那个所谓的“有政府”世界是什么样的，他让谁的正义得到声张了？你的？还是我的？”
【克拉克】说，他的脸上并没有怒意，相反是一种看着不懂事猫猫的放纵表情:“你知道他们对阿卡姆疯人院和黑门监狱的称呼是什么，高级罪犯进修基地？这真荒唐，b，做超级英雄不能只是用天真的理想去堆砌。”
“当个人的判断凌驾于整个世界上时，你要怎么保证你永远是公平与正义的？”蝙蝠侠又问。
他知道超人从来不是没有脑子的蠢货暴君，他的确对自己的超人暴政有一些思考，但显然，这种基于过于强大的外星人力量的思考只能说是:有思考，但不多。
超人虽然是被地球养大的孩子，但来自氪星的力量终究是遮蔽他眼睛的一层纱，他甚至因为数年的流浪生涯而没有什么正式的学历。
哦，他不是在指自己有学历崇拜，事实上如果【克拉克】想的话，他可以去上任何一所属于人类的大学，但这种长久的、在地球上各处流浪的行为加重了超人与现代社会的脱节，即使他能看见每一个地方发生的事情，即便他能听见每一个人类说出口的声音，依旧不能将这一点弥补。
“我不能保证这一点，”【克拉克】说，“但我是超人，如果连我都不能做到公平和正义的话，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做到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将蝙蝠侠还想说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他们对彼此心中想法的谈话来得太迟，正义大厅之中的分裂让任何人都措手不及，那个带着划痕的标志至今还被一张桌布牢牢盖住，随着联盟中许多超级英雄的死去而永不见天日。
还能回头吗？怎么回头呢？
他们终究要分出胜负的。
卡尔悬浮在系统内的大都会上空，他透过和【克拉克】共有的感官感知着外界的一切：【我觉得你的谈话令情况变得更糟了。】
【是吗？我倒还觉得我们之间的相处挺和谐的。】【克拉克】无知无觉。
他觉得自己和蝙蝠侠之间的相处还挺好的，你看，他不仅像蝙蝠侠表达了友好的关心，而且他们还像最亲密的朋友一样进行了推心置腹的谈话，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这不比卡尔的社交能力强多了吗？
【你和我是同一个人。】卡尔说，他知道自己永远变不回那个人类心中希望的样子，遵循着别人为他铺设好的道路而走这条路已经被大都会的一枚核弹证实了是错误的选择，无论是【克拉克】还是他，他们都不会向蝙蝠侠妥协。
【克拉克】虽然觉得自己和蝙蝠侠的谈话没有任何问题，但卡尔也是另一个他，他反省了一下，有点担心自己的表现是不是用力过度。
他主动转移了话题：“你早就知道我是‘超人’对吗？我指的是，你早就知道，我是属于这个地球的超人。”
“你的脚永远不会触碰地面，坐下时身体也是悬浮的，”蝙蝠侠说，“只有你会这样。”
【克拉克】想起他第一次推开控制室大门的时候蝙蝠侠盯着他和那张椅子的距离看了好一会儿，他恍然大悟，原来那时候蝙蝠侠是在看这个，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有这个小习惯。
最高元首远离群众，他越飞越高，最终停下身体中一切与人类有关的特征，他不再有呼吸、不再有心跳，连脚都不再触碰大地。
“你总能认出我，世界第一侦探。”【克拉克】说，他心中甚至产生一种骄傲，为这种搭档彼此之间的默契。
“你没有隐藏过自己的身份。”蝙蝠侠陈述。
“因为藏也没有什么用，我本来就是想来帮你的，”【克拉克】说，他耸了耸肩，“没有想到我差点儿就成了史上第一个自己打倒自己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