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
闹剧
【说真的,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基地这么大。】走过档案室门口的时候【克拉克】说。
他坐在星球日报的金球之上，整座城市是那么摇摇欲坠，似乎只需要一阵微风就足以让它尽数垮塌。
【克拉克】双脚微微垂下,他穿着大都会被毁灭前的那一套制服，胸前的“s”坚定而明亮,城市在他脚下像是故障的屏幕似的不断析出噪点,无数交谈声一起涌上来,又在下一秒销声匿迹。
整座城市里只有他是真实存在的那一个。
他的眼睛朝向哥谭的方向,隔壁城市空空荡荡，一辆蝙蝠车停在韦恩庄园门前,他的视线注视着这个世界，同样也透过和卡尔共同的眼睛看着那个世界的蝙蝠侠。
【怎么,你待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竟连基地的情况都没摸清？】卡尔在心中嗤笑,他和蝙蝠侠参观了反抗军基地，有一些地方蝙蝠侠故意略过，但他并不在乎，如同他说的，如果他真的想进来的话,只需要把整个基地从地下拔起来就够了。
【我尊重他,不会窥探他的地盘。】【克拉克】回答,他面带微笑，似乎重新成了大都会那个守护神,那样完美无缺。
他透过眼眶看着蝙蝠侠,注意到卡尔走过的大多数地方蝙蝠侠在与他相处的时间内从没带他来过,甚至于完全避开了他朝向那些通道行进的可能性。
【克拉克】惊觉自己跟在蝙蝠侠身边的这些日子里只是来往于食堂、总控制室、他的卧室和蝙蝠侠的卧室中，这狡猾的蝙蝠侠,他们看似形影不离，看似对方对他无比信任，但其实他的行动轨迹一直被限制着，他其实一直在被蝙蝠防备。
但这就是蝙蝠侠，信任与多疑并存于那具身体当中，【克拉克】能怎么办呢？那就是他的蝙蝠侠的作风。
他又笑了一下，跳进太阳之后他心里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冰冷与恐惧失去什么的不安感都随着手中的那张旧记者证烟消云散，他和卡尔似乎被分成了一个身体当中的两个面，所有温暖平和的东西留给了他，而那些可怕的、不像一个人类的感情则分给了卡尔，将对方堆积成一个彻底的外星人。
他从和卡尔共同的眼眶向外看去，卡尔和蝙蝠侠已经将这座基地走完了，他们正在返回总控制室的路上，此时已是深夜，整个基地鸦雀无声。
蝙蝠侠穿了一身专门针对他的含铅制服，卡尔听不见他的心跳声，他只能听蝙蝠侠的脚步声、制服摩擦身体时的声音、以及他的呼吸声，他竭尽全力去听，虽然面上没有显现出任何异常，但蝙蝠侠总觉得他的耳朵又要伸到他这里来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卡尔，最高元首不仅没有任何心虚，反而反过来问他：“怎么了？”
怎么了？他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蝙蝠侠有点儿无语，他问：“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我的基地’？”
他表现的简直像在说“滚出我的哥谭”，卡尔感觉自己眼皮跳了一下，他很久没有听见蝙蝠侠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他们彼此之间一直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态度？是【克拉克】和他的相处吗？藏在身体深处的另一半他是照耀在北极上空的太阳，亮得能灼伤人的眼球，又冷得会将人冻伤。
“当我想离开的时候，自然就会离开。”卡尔说。
这回轮到蝙蝠侠眼皮一跳了，他感到最高元首越来越难对付，如果卡尔像他的那些阿卡姆老朋友一样简单的追求哥谭狂欢夜就好了，算了，那也不好，毕竟一个像小丑一样会哈哈大笑，在地球上发疯的狂笑之超简直就是整个银河系最大的一枚核弹。
你能想象核弹在天上飞来飞去、不停扭腰、发出尖锐的笑声吗？蝙蝠侠感到自己的脑袋从最深处开始传来一种疼痛，他的耳朵也嗡嗡的，像是小丑拿枪在他耳边近距离扣了一下板机，火药顺着耳道钻进头骨中。
是因为太久没有听见小丑的笑声了吗？他的精神污染竟然持续这么久，直到超人的手穿过他心脏的几年之后依旧能攻击他的耳膜。
“你听见了吗？”卡尔忽然擡头向上看，他的表情有些恍惚，似乎喃喃自语，“我听见了小丑的笑声。”
他转过头看向蝙蝠侠说：“他已经死了，对吗？就在几年前，就在你的面前，我亲手杀死了他。”
“是的，小丑已经死了。”蝙蝠侠说，他忍着笑声钻进他耳朵时那种难以阻挡的头痛，试图安抚卡尔，“我亲眼所见。”
蝙蝠侠不确定是不是他们在执行那个召唤其他世界超人的计划时出了差错，毕竟超人的降落点都不在原定的地方，多召唤了一个小丑又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当务之急是让超人先不要发疯，这个地球经不起又一次清洗。
“不，”卡尔说，他蓝色的眼睛里是一种对蝙蝠侠的了然，他太熟悉蝙蝠侠了，熟悉到哪怕骗骗自己他说的就是实话都做不到，“你也听见了他的笑声，不是吗？”
他没有在等蝙蝠侠回答他，他不愿意再听见蝙蝠侠那些模棱两可的、为了哄骗他不要“发疯”的话语，像一颗炮弹似的冲了出去。
发疯，发疯，所有人都说他疯了，所有人都对他说：“卡尔”、“克拉克”、“超人”…或者别的什么称呼，“停下你现在正在做的事，你现在做的事对地球毫无用处，你杀了他们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私欲。”
私欲？他有什么私欲呢？乔纳森叫他不要使用自己的力量，他就不使用自己的力量；乔.艾尔让他使用自己的力量，他便使用自己的力量。地球人需要他的保护，他便挺身而出，他们给他举行了多少场葬礼，星球日报的头版头条由《超人之死》变为《超人归来》了多少次，变到最后，所有人都不在乎他的又一次死去。
“超人总会回来”，“超人总会保护我们的”。
他们信誓旦旦，无所顾忌地享用和消耗着超级英雄们的奉献。
但奉献是没有用的，奉献救不了人类，奉献遏制不了恶意的蔓延，奉献只能助长超级反派一次又一次归来的气焰，卢瑟还在大都会反对他时曾说：“超英？他们抵抗超级罪犯，他们带来超级罪犯，他们将犯罪的阈值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是滋生超级反派的乐土。”
是的，是的，恶是人性，统治着世间的只会是恶。
他是超人，当他使用“恶”这种手段时，恶就会成为一种正义。
超人向上飞起，蝙蝠侠几乎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整个基地的顶部就已经被他掀开，土块噼里啪啦、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大地被超人撕开一个创口，最高元首随手丢掉手中那块连在一起的属于反抗军基地的顶部，他漂浮在半空当中，黎明之前的夜色总是最深的，暗红色的披风被夜风吹动，蝙蝠侠仰头，只能看见他的眼眶内透出两点红光。
“不，”蝙蝠侠说，“不。”
基地里没人睡觉，蝙蝠侠不仅仅自己做好了对战的准备，基地里的其他人同样也保持守卫的状态，他们戒备的样子被卡尔尽收眼底。最高元首只是眼珠转了一下，就已经完全了解了事实的真相。
“蝙蝠侠。”他说。
他意识到蝙蝠侠早已先他一步做好了开战的准备，那只黑漆漆的反抗军首领从未有一刻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的长矛永远对准最高元首的心脏。
那双蓝色的眼睛似乎已然怒极，蝙蝠侠一度以为卡尔的热视线要将他的大脑射穿，但他想象的事情没有发生，卡尔转身飞离了反抗军基地的上空，他很快听见不远处传来爆炸的声响。
蝙蝠侠呼出一口气，很快迫使自己进入状态，他知道反抗军们都在等待他的命令，他和超人不一样，超人只要有他一个人活着，那超人暴政就会永远存在，但蝙蝠侠却要为所有人而负责。
他很干脆地下达命令，有条不紊的安抚与鼓舞士气，卡尔将反抗军基地的上空掀翻了，无论是明面还是暗中，这个反抗军长久以来作为中心的总基地都已经再也无法被使用，他想着卡尔离去前和他对视的那一眼。
这场闹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到底这颗星球上还要再牺牲多少人才能回归人类正常的轨道？
即便是蝙蝠侠也不知道，这个故事最后会成为什么样的。
【你认为我应该将他囚禁起来，让他成为我们一个人的蝙蝠侠吗？】卡尔绕着这颗星球飞了一遍又一遍，他用超级视力不断寻找小丑的踪迹，得出的结论是确实搜寻不到小丑的丝毫痕迹。
太阳的微光从地平线上升起时，卡尔在天空中缓慢飞行着问。
【我认为不应该，这样做你会后悔的。】【克拉克】温和地说，他在系统空间内陪着卡尔注视了一切事情的发生，与隔壁哥谭漆黑的天空不同，大都会永远拥有明亮虚假的白天，天空中的云朵循环播放在蓝色的天空上。
【但如果不那样做的话，他永远会反抗我们，我恨这种感觉，大都会的核弹夺走了我们的一切，为什么连仅剩的同伴也不能和我们站在同一战线？】卡尔说，他依旧注视着大地，地面上连绵的森林中栖息着成片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