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南街北巷尽头,是家小小的炸酱面馆。
此时已经过了饭店，人却还是不少，等桌换桌的拥挤着。
南星拿了号儿,蹲在面馆门槛处巴巴等着，里面服务生叫号的时候,她就飞快地擡头往里张望，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乖巧又可怜。
张静瑶坐在面馆外等候的凳子看,拖着下巴看她。
确实可爱可怜,妈的也可恨。
一直叫到她们这号,南星才猛地一下站起来。
这家面馆是北城的老字号了，口味正宗,许多来北城游玩的旅客都千里迢迢慕名而来，去景点游玩完一定要来这里吃上一碗正宗的炸酱面。
服务生递了菜单，南星正忙不叠地拍马屁给张静瑶将凳子仔仔细细用纸擦干净,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师父,你坐。”
她再一转头,服务生早就拿着张静瑶勾画完的菜单走了。
她再扭过脸来,一脸茫然地和张静瑶对视而上。
女人坐在凳子上，黑风衣腰带解开,敞着怀,露出里面的白色高龄打底，张静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点完了。”
南星暗暗松了口气。
张静瑶：“就点了我自己的一份。”
南星：？
南星：........
不一会儿，服务生端着炸酱面过来了，冒着热气的面条过了水,二两路，白切面,淋上六种居干熬制而成的炸酱，大半个钟头熬制的肉丁清晰可见，旁边整整齐齐叠着菜码，初春掐头去尾的豆芽菜，小水萝卜缨，显然加了分量，沉甸甸的。
张静瑶亲自拆了筷子递过去，将碗推到南星面前，“刚不是没吃晚饭，饿了吧早就？”
从嵩屿折腾个来回，南星早就饿坏了，接了筷子二话不说狼吞虎咽开了。
张静瑶托腮看着，招手叫了服务生过来要了壶柠檬水，她倒了杯，推过去：“慢点吃，别噎着，都是你的。”
周围人声鼎沸，像极了她们初遇的那个下午，办公室门外嘈杂纷乱，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一如现在。
吃完最后一口面，南星拿起纸巾擦擦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女人，深吸一口气，开口：“师父.......”
“停，”张静瑶双手十指交叉，垫着下巴，狐狸眼气势逼人看着她，“我不管你想说什么，给我闭嘴，要是还想在万隆混下去，就给我明天乖乖来上班。”
南星顿了一下，眼睫垂落，良久，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开口，“师父，我想要回我的律师执业证。”
冗长的沉默，服务生过来收拾，又给玻璃壶里加满了水。
“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张静瑶涂了指甲油的手指细而长，在桌面上轻点着，直视她，“宋家什么背景你知道吗？你这么疯了一样把自己莽进去，这次谁也救不了你。”
“师父.......”
“小星星，我真的不能再看着你陷进去了，上次高雪那个案子，我让你按照自己想的去做，是因为，无论你是赢还是败，有万隆给你兜底，风声过去了，我依旧能把你扶起来，师父还护得住你，这次你知道你要叫板的是谁吗？你知道宋老爷子的手段吗？年轻的时候他可是狠辣的吃人不吐骨头啊，你这次别说赢，你真是都没有公平竞争的机会，一旦折进去，你这辈子，都当不了律师了。”张静瑶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按在胸口处，“知道为什么我本科毕业创建万隆后要接着读研吗？”
南星愣愣擡头，摇了摇。
“当初毕业后，我也意气风发和你一样，无论好坏对错，只要委托到我手的案子通通接手过来。”
“后来，”张静瑶眯起眼似是在回忆，她苦笑了下，摇摇头，“接了个重金委托的案子，被人存心报复，绑架到仓库，打折了我的右手食指指骨。”
她自嘲地勾了下唇角，“那些人本来是想把食指切断的，后来是刘校做保，才保住了这根手指。”
张静瑶将右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伸到南星面前，晃了晃，那段指头动作格外不灵活，仿佛被切割成一帧一帧的慢动作。
“所以我在律所，从不写字，卷宗什么的一律是实习生代劳，写不了以前好看的字儿了，”她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喝了一口，笑笑，“不过我也知足了，命好歹保住了。”
“所以，你的律师执业证我不能给你，压在律所压着。”
旁边推杯换盏声，碗筷碰撞声此起彼伏，欢笑声，议论声中，南星沉默地起身，走到女人面前，在张静瑶猛地掀起的视线出，直戳戳地跪了下去。
“师父，我需要我的律师执业证，我.......”她用力抑制住嗓子里的哽咽，“我想救他。”
周围人们纷纷看过来，兴味的，议论的，她却彻底不管不顾了般。
张静瑶怔愣一瞬后恢复，气得胸口起伏，一把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扔在桌子上，破口大骂：“姓宋你特么的现在给老娘滚过来，你看看你出的这馊主意，管个屁的用！老娘徒弟现在一样执迷不悟似得往你们宋家的大火坑里跳，你特么要是保不住她你下边儿那根也别要了！”
电话开着免提，那里传来男人低低淡淡的一声轻笑，带足了耐心和迁就：“好，别气。”
五分钟后。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南街北巷口，黑衣保镖先下车，为后座的男人将车门揿开。
男人下车时旁边的人连忙小跑着过来，为他撑开一把黑伞在头顶。
面馆里，热茶又上了一壶，周围看戏的越聚集越多，还有不少也不在乎有座位没座位的了，抱着碗蹲在旁边看戏。
男人进来时整个面馆一阵鸦雀无声。
原因无他，他太矜贵，仿佛与这嘈杂红尘割裂开。
面馆外数十个黑衣保镖站了两排。
南星回头去看，男人面容映入眼帘时，她心狠狠地被揪了一下。
很像，眉眼间有四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