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仪表堂堂,人模狗样
“你若不信我说的,大可再去问问柳怜南。”娄简挑眉道,“另外……办差的官吏之所以没有发现竹塌上的猫腻也是蹊跷的一点。”
“对对对!我剐蹭木漆的时候发现,那增补的漆料填得丝毫不差。根本就看不出曾被人修补过。”许一旬捶了一下额头道。
“夏少卿不如去查查制作这竹塌的人是谁?近期可有去过尚书府,与方夫人可曾相识?”
“此事,本官自然会细查。”
娄简握着火钳的手颤了一下,她迅速地捂住右手,不想让人看出端倪来。可这一幕还是落在了夏惊秋的眼睛里。他似是欲言又止,晃动的脚尖收了半寸。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夏惊秋看着夏念禾道。
“那我明日再来找你……”夏念禾的视线始终黏在许一旬身上,“你和娄先生。”
许一旬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簪子:“这个忘记还你了。”二人眼神如断藕丝连,藏不住分毫。
夏惊秋清了清嗓子,接过许一旬手里的簪子,拽起夏念禾的手腕:“快回家。”夏念禾一步三回头,直至夏府的马车隐入烟雾之中,再也瞧不见。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娄简调侃道,“哎……年轻就是好啊。”
许一旬收回了视线,装起斯文来:“我只不过是和夏娘子聊的投缘,而且这次去尚书府查线索人家也帮了咱们不少。不,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哪回事?阿旬啊阿旬,我可什么也没说啊。”话毕,一旁的二五也跟着附和般叫了一声,“你这可是不打自招啊?”
许一旬麦色的肌肤里透出红来,像是熟透的猪肝,整个人手足无措,巴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好阿简,你能不打趣我了吗?我与那夏娘子不过是朋友,就像……我和你一般。”
“不必告知于我……说来,尚书府此行最重要的一点你似是未曾提及。”娄简坏笑,“尚书府可有春禄之死的线索?”
许一旬的脸色顷刻间凝重起来,他从怀里取出一张被虫蛀咬得支离破碎的图纸,小心翼翼地放在娄简手里:“这事,我没告诉夏惊秋。”
娄简定睛打量,心悬起半截:“狼面纹……”她搓捻着摸过图纸的指尖,“这是……”
“是铁屑,这张图纸应该是和铁器存放在一起的。”
“在哪儿发现的?”
“方应淮的书房。”
“夏娘子可知道?”娄简蹙眉问。
“知道,我与她一同在府里找到了。”许一旬急忙补充道,“不过,夏娘子什么都不会说的。”
娄简狐疑。
“诶呀,你别问了。我知道这图样的事你不想让夏惊秋知道,我也信得过夏娘子,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不说,夏惊秋便不会知道的。”
娄简且安下半分心来:“记住,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夏娘子的确是正直的人,可她的性子也活泼,许是哪天便会说漏了嘴。更何况,眼下咱们是在京都,一举一动大约都是在千目阁眼皮子底下的。”
许一旬连连点头:“接下来,怎么办?”
娄简揉搓着眉心,指腹上不知何时贴上的稀碎的粉粒:“这一粒一粒的是什么?”娄简捻起纸问。
“这不是铁屑嘛。”
“不对,你再仔细瞧瞧。”娄简从怀里取出一块帕子,将指腹上的粉粒置于帕子之上。
“这是……沙子?”许一旬凑近瞧得仔细,“纸上怎么会有沙子?我记得尚书府内并未有修缮之处。整个府里我也大致打量了一遍,没瞧见用得上沙子的地方。这方尚书即便再不济,也是个读书人,平日里闲来无事要么吟诗作对,要么和柳怜南花前月下,怎么会无缘无故去粘上沙子的地方?”
“如果这个细沙从一开始便在这纸上了呢?”
“阿简,你又把我绕糊涂了。”
娄简从腰间抽出一块令牌来,塞入许一旬的掌心:“帮我办两件事。第一,去距离春禄家最近的邮驿,看看这些年是否有人给春禄送过信,一定要特别留意从凉州方向来的信。第二,去工部帮我查个人。”
“谁?”
“春禄的发小,邵南。”娄简握住了许一旬的臂膀,“记住,不要让千目阁的人发现。”
*
马车行至大街,夏惊秋越想越不对劲。
夏念禾平日里遇到了新鲜事总爱抓着夏惊秋絮叨个没完,今日倒是出奇的安静,独自一人端坐在车内。
“夏念禾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啊。”夏念禾回答的爽快。说着,双眼撇到了一边,“我困了,你自己玩一会儿啊。”夏念禾佯装打了个哈欠。
夏惊秋双手抱于胸前:“你若是不肯老老实实交代,那我便让阿耶找媒婆去方家说亲。”
“你什么时候学会恶心人了?”夏念禾瞪大了眼睛,揪起夏惊秋的耳朵,“臭小子,我是你小姑,你敢?”
夏惊秋吃痛,掰开夏念禾的手,捂着耳朵道:“妨碍查案,若是被阿耶知道,还不知道谁挨罚呢。”
“你少给我扣高帽子,这和查案有什么关系?”夏念禾气红了脸。
夏惊秋幽幽凑上前,把人逼到一角:“也就是说,你的确有事瞒着我。”
夏念禾吃了秤砣铁了心,闭口不谈,一脚将夏惊秋踹了回去:“姑娘家的事,你少打听。”
“好好好,你不说那我就去问那个鹤拓小子去。”说完,夏惊秋便作势要下车。
“你想做什么?屈打成招啊!”夏念禾拽住了夏惊秋的衣袖,怒目圆睁,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我警告你,你不许动他,不然我扒了你的皮做袄子!”
夏念禾自小便是这样,向来爱护短。夏家几代人才得了这么个姐儿,人人都欢喜娇惯才养成了这般性子。
“在你心里,你的侄儿就是个昏吏?”
“从前或许不是,但眼下你和那些衣冠禽兽也没快什么差别了。”夏念禾一把将人拉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