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想象
“你们怎么能在教室里打起来呢?那么多同学老师都在旁边,你们就在教室里打起来了?这像是明年高考的高三学生吗?哦,只是发生了一点口角,有一点言语上的矛盾,就要在教室里大打出手?这恰当吗?安岚,你是女孩子,为什么要这么粗鲁呢?同学说了什么话让你这么不看容忍,你要这么反击······”
班主任是位中年女教师,她的办公室里坐着好几位老师,安岚和秦列就在几位老师的窥探下听训,安岚听到一半突然嗤笑一声,“一点言语上的矛盾?他说了什么话,老师您需要我重复一遍吗?或者您需要我描述一下他在说这些话之前做了什么事吗?”
班主任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我不关心你们是怎么吵起来的,但是打人,是你的不对,你就应该为你犯的错误承担责任。这样,安岚记过一次,秦列回去写检讨,明天你们两个人把家长喊过来,就这样处置。”
中年女教师对男学生的偏爱比母爱还要无凭无据,这个男生成绩差劲,人品堪忧,甚至课堂上吵闹,翘课去打篮球,但只要他是个活泼的男学生,中年女教师就会无限宽容爱护他。
秦列淤青肿胀的脸上露出点得意的神色,安岚站在原地不动弹,问班主任:“老师,我可以见一下年级主任吗?”
班主任一愣,“你找年级主任做什么?”
“我认为您的做法有失公允,我希望我和秦列的处分能由年级主任来定夺。”
班主任面色不善,“你找年级主任他也是一样的处置。”
安岚不卑不亢地陈述:“起码他会听完事情的经过再决定,而不是像您一样凭借个人喜好处置我们。因为您心中更偏爱男同学就对秦列轻拿轻放,因为您讨厌女同学就故意让我承担大部分责任。秦列今天在没有我的允许的情况下摸我的大腿,我认为这已经构成了一种性骚扰行为,然后他骂我是女昌妇,不知羞耻的女表子,将来的工作就是张腿收钱,我为了维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和名誉才进行了反抗,我认为这场矛盾里我才是受害人,作为女性被男性欺压侮辱,作为学生被老师轻视随意处置,为了保护自身该有的权益,我选择在各位老师和您的见证下说出真相,您认为您的处置是公平公正毫无私心的吗?”
流利的一大段话说出口,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侧目看着他们三个,看向班主任的眼神都带着怀疑甚至蔑视,被扣了巨大的帽子班主任的脸色愈加深沉,她张嘴刚要出声,安岚插嘴继续说:“当然,如果您认为您的判断没有失误我也不会乞求您更改,既然年级主任也不能影响您的判定的情况,我想在学校无法解决的矛盾,请求家长和公安机关来解决比较好,只是到时候我要再次重复秦列对我的辱骂,再多受一次伤害了。”
经过漫长的沉默后争执以班主任求饶告终:“好!我惹不起你总行了吧,秦列记过,你回去写检讨,满意了吗?”
安岚微微一笑,“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并没有对您施加压力,您又说什么惹不惹得起的,您只是在我的请求下更改了错误的判定,不必抱有如此多的怨气。”
从办公室到教室的走廊上,安岚和秦列并肩走着,路过的同学皆因秦列脸上的伤驻足侧目,被围观的两人却维持着尴尬的和谐。
“不要脸的贱人。”秦列上下嘴唇一碰就说了这个。
“没教养的杂种。”安岚笑盈盈地回。
秦列扯了下嘴角,上面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要是没人在背后撑着你,你哪敢这么嚣张。”
安岚用手指描摹手心的伤痕,“这话也还给你,你要是没有父母,又怎么敢对女同学上下其手满嘴喷粪。”
他们走到班级门口,安岚扭头对他笑,“我们都靠着有钱的长辈庇佑,仗着家庭条件胡作非为,谁又比谁高贵了?”
说罢不管秦列脸色如何难堪,绕过他走进教室。
下午放学安岚上车前像是有所察觉,瞥了一眼停在后面的车,有玻璃遮挡看不清里面的人,但安岚大概能确定里面是谁,对着那边笑了笑坐上车。
“她是对着我们笑的?”
秦列惴惴不安地问蒋曼,在教室里被安岚打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脸疼屈辱,自尊刺激他不向一个女人认输,等到事情过去了冷静下来想想,反而感到后怕。
安岚是个什么都不怕的疯女人,她不怕被人针对被人羞辱,也不怕大庭广众之下和人打起来,更不怕老师给她穿小鞋,针对性强的侮辱也不能伤到她,但凡有什么碍着她了,让她不高兴了,她就自己把障碍砸烂。
他真是有病犯贱去惹这个女人,骂人骂得像是几十年没听过好话,打人的时候手劲能把他骨头勒断。
确认前面的车开走后,蒋曼摇下车窗,“有可能,她应该是见过这辆车来接我们。”
风从车窗吹进来,吹散秦列偏长的头发,他随意地捋捋,问蒋曼:“她到底哪里惹到你了?黄绮霜一个呆货走了就走了,你又不在意,做什么要针对新来的人?”
蒋曼冷笑,“心疼了?美女遭殃你就不忍心了?以前有人脸都烂了也没看你心疼。”
车停在枝繁叶茂的树荫下,一丝阳光都照不进来,两张年轻紧致的脸蛋上展露出阴森可怖的一面。
“她有什么值得我心疼的,我就是没见过你这么讨厌一个人,我得弄清楚你讨厌什么防止以后触你霉头,是吧,未婚妻?”
蒋曼手伸出车窗,风从她的指缝间窜过,“说不清楚,就是讨厌她,看她站在那里我就嫌烦,这女的真讨嫌。”
今天接送安岚的还是沈暮,他忙着对付手里的电话,安岚上车他只点点头算作打招呼了。
“为什么我们的新产品功能会出现在别人的新品上?这点应该是我问你,你们的保密工作是一点都不做吗?把技术放在台面上给人用是我司的特色吗?我不想听你说······”
学校周围的老建筑在行进的车窗上活动起来,电线穿过舒展的树枝延伸向无休止的前方,沈暮皱紧的眉头倒映在车窗是上,与缓慢柔和的傍晚格格不入。
“你提她不会有一点用处,她今天刚从国外回来,和这件事没有关ʝʂɠ系,你什么时候能从自己身上······”
车转弯要上高架,技术再精湛的司机也不能抵挡惯性的作用,沈暮腿上放的文件缓慢地下滑,在他伸手收拢之前,有人先一步把这些纸张推回他的腿上。
昨天被他用力强迫伸展开的手指触碰到他西装裤包裹的大腿,女孩修剪适当的指甲刮过裤缝,沈暮成年以来极少和女性有过这么近的接触,故而十分不习惯紧张起来,等到女孩的手离开时再绷紧大腿的肌肉为时已晚。
安岚在沈暮深沉的目光里对他笑了下,沈暮则单手收好纸张低声向她道谢。
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安岚在细细地摩挲刚刚触碰到他的手指。
今天突然被陌生男同学摸大腿的感觉十分糟糕,同样她也不能理解摸别人的大腿有什么趣味。
她曾经和继父的打斗中常触碰到男人的皮肉,皮肤只有极薄的一层,丰厚的油脂淹没皮肤的肌理纹路溢出,粗长的体毛也充满了油腻感,摸过一次安岚就要洗好久手来去除手指上的恶心气味。
但刚刚的感觉和以往并不相同,平淡普通的一次触碰,和手指碰到沈暮手心的感觉相似,是了,从掌心开始,指尖顺着他的掌心纹路游走,滑到侧边的腕骨,扫过青筋凸起的手腕,再往下手指钻进衣服里,她还能摸到长时间隐藏在衬衫下的手臂,感受到皮肤上炙热的温度。
他的皮肤是细腻的还是粗糙的?身上有没有疤痕?有没有特别的胎记?
如果现在按照她的想法伸手摸他,他又是什么反应?
他绝对不会生气,以安岚的了解判断,沈暮从不对她生气发怒,他本身就是内心感情丰沛的人,应付年龄小他许多的女孩只有言听计从一种办法,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待实现的协议,哄着她捧着她成了一种原则,他一定会无条件遵守。
她知道的,女孩子手心摸到的手臂部分会骤然绷紧,肌肉轮廓在手下供人探索,他会捏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袖子里抽走,估计那时他也不会想到青春期的小女孩已经具有了很强烈的性别意识,他会以为是小女孩想要跟他亲近开的玩笑,眉目舒展笑得颇为无奈,并且事后苦恼是否要教导她不要和男人有过分亲密的接触。
话说的太严厉担心她会伤心,不说又害怕她和别的男人开这种玩笑。
“到家了,安岚。”
平稳地从切换到现实,安岚背起书包下车,扶着车门和沈暮说:“明天见。”
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她一直是个沉稳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