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sadness
沈暮在家里不会知道安岚的下班后娱乐活动是去酒吧看脱衣舞娘跳钢管舞。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像以前安岚没在他这里住时一样,洗澡后在书房工作,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上床睡觉。
担心安岚回来时没带钥匙或是出了什么意外,沈暮这晚没有锁门,敞开着门安然ʝʂɠ入睡。
显然他忘了,紧缩的大门安岚都能神不知鬼不觉撬开,跑进来骑到他身上作威作福。这敞开的房门于她而言无异于邀请。
果然,沈暮半夜迷迷糊糊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上压着个人,头埋在他的胸口蹭来蹭去的。
前几次发生类似的情况,沈暮都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虽说结果不如人意,态度还是很鲜明的。次数多了,一直装出一副良家妇男的形象也颇为辛苦,他夜里半梦半醒中意识还不清明,沈暮也没力气抓着安岚丢她出去,干脆拿被子裹住她放到另一侧,拍拍被子说:“好好睡。”
也不知道小姑娘哪里来的精力,在外面玩了大半宿回家还有力气跟他折腾,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精力充沛地问他:“你睡着了?”
沈暮:“······”
睡着了也被她捣鼓醒了。
“醒了。明天是不用上班,但也不代表我们不要睡觉。”
因为被吵醒,沈暮的声音里有很重的鼻音,像含着块黏糊糊的糖在跟她说话。
“我想睡觉,就是有点睡不着。”
“喝咖啡了?”
“没有,我觉得是看了太刺激的东西。”
“比如?”
“脱衣舞男跳钢管舞?可能吧”
沈暮断断续续轻拍安岚后背的手停在了半空,本来想哄她睡觉,到头来把自己仅剩的睡意都惊跑了。
他对于酒吧的印象还在十几年前灯光昏暗,年纪大一些的企业家叫来年轻的小姑娘陪酒的景象里,好多年没踏足这类娱乐场所,原来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
“好看吗?”
沈暮尝试着跟上年轻人的潮流。
安岚像是很认真地回味了一下,说:“就那样吧,大部分身材都挺一般,没你好。”
面对这夸奖沈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高兴,开玩笑问:“我身材比他们都好吗?那下次换我跳给你看?想不想?”
怀里的人突然来劲了,在他身上兴奋地拱来拱去,毫不掩饰说:“想!真的吗?跳给我看吧!我想看你跳脱衣舞!”
沈暮的微笑僵在了脸上,他只是给不能入睡的时间找点乐子,目的在于把怀里的女孩弄得不好意思说话然后乖乖闭眼去睡觉,而不是刺激她兴奋得现在要看脱衣舞。
“又不是没看过,我跳脱衣舞有什么好看的?”沈暮尝试晓之以理。
哪成想安岚的精力充沛到她不光敢想也很敢做,滑溜溜的睡衣里多了暖烘烘的一只小手,上上下下地摸,昭示了她按耐不住的期待。
“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你扭扭屁股我也爱看。”
沈暮习惯了顺着安岚,这是个坏习惯,起码在沈暮看起来是这样。坏习惯总要有一个养成的过程,最开始对她只有物质上的纵容,物质上还有许多金额数目的限制。而在安岚亲眼见证母亲离世后,为了把这个近乎被命运粉碎的女孩拼起来,沈暮从情感还是道义上都开始对她无限让步,又因为刻意送她去了遥远的异国他乡,愧疚感催促他再照顾安岚一点,起码要让她活的没有后顾之忧。
后来在安岚不间断的试探越界行为下,沈暮在各方面都拿她没办法了,找不出拒绝她的理由,随她为所欲为成为沈暮首选的处理方式之一。
这次不行,要他跳脱衣舞还不如让他连续工作三十六小时,沈暮尝试使用缓兵之计:“有机会我再给你跳,等你哪一天不高兴,或者很高兴,我也有时间,就给你跳。”
“真的吗?”安岚雀跃得像只春天里的小鸟,叽叽喳喳:“我预订个时间吧,嗯······蒋铭葬礼那天怎么样?那天我肯定很高兴,你来锦上添花。”
她要在生父葬礼那天专门看男人给她跳脱衣舞,沈暮沉默了一会,心情不知怎的低落下来,最终还是说:“可以考虑。”
光是想想安岚都要浑身冒火了,有那么一天,她讨厌的生父要彻底长眠地下,而当天沈暮要给她跳脱衣舞。那天如果他去祭拜还会穿纯黑的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可能眼镜都来不及拿下就捧着白花出现了。
然后安岚要跟他回去,拉上房间所有窗帘,开一盏小灯,看着他在昏暗的暖灯里一点点剥去严肃端正的外衣,脱掉所有衣服只留腿上衬衫夹和内裤,发型还没乱,眼镜也没摘,房间里都是他潮湿湿火辣辣的香味。
越是浮想联翩,安岚越是燥热,脖颈后冒出热汗也无暇在意,还是沈暮手指碰到汗,惊讶于她在空调吹拂的房间里还热出一身汗,关心她:“很热吗?我记得你不怕热的。”
“唔······一般心静自然凉,我心火旺盛,所以发汗。”
沈暮就算是年龄上来了也不太信养生那一套说法,他更倾向于务实的解释:“是不是头发太长了?在夏天应该会热,试试剪短一点?”
“我更喜欢长头发,不想剪短,想留着。”
“嗯?那为什么二十岁的时候剪短了?”
“因为英国的水洗头发不舒服,剪短之后方便一些。”
“初中呢?我看过你初中的毕业照,也是短头发,那个时候为什么不留长发?”
“啊,那个时候,”安岚罕见地做出预警:“你真的想知道?我怕你听了之后会马上给我跳脱衣舞。”
沈暮不理解:“为什么?我还没有那么想跳脱衣舞。”
安岚枕着他的手臂,难得安宁恬静地做个小女孩,声音轻轻软软的:“我爸爸,不是蒋铭,是那个继父,他会打我妈妈,你知道的。有的时候,我妈妈伤太重站不起来了,他会觉得欺负我妈妈没意思,换一个对象,比如在角落里发抖的我,会更让他有成就感。长头发容易被他抓到,头发丝被攥在他手里,想跑也跑不掉,会被拽着头发拉回去。真的很疼,所以留短发更安全一点。等到上了寄宿高中,我见到他的机会变少了,我才开始试着留一点头发。留长发是很奢侈的事情,是不是?”
安岚说中了,她的悲惨童年轻易引发了沈暮的愧疚和恋爱。他是这世上最清楚安岚过去的人,几岁在哪里上学,几岁搬家去了哪,他早在和安岚见面之前就从资料上一五一十地了解过了。
可从亲身经历者嘴里说出来,仅仅是头发这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仅仅是听她简略描述被抓住头发时的感觉,沈暮就觉得心脏在暗暗抽痛,像被挖去了一块,剩下的血肉不甘地藕断丝连着,痛觉神经如实反馈在骨缝间游走的痛觉。
会因为另一个人的不幸而难过,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出现,三十二岁时沈暮有这种感受只会以外他真的把安岚当作了亲妹妹,和她建立了健康和谐的关系。在四十岁的这个夏夜,和安岚面对面躺着,稍稍靠近鼻尖就会相碰,呼吸融合着另一个人的气味,沈暮无法再欺骗自己,他后知后觉地问自己:“原来我真的爱上她了吗?”
表面上却配合她维持轻松的氛围,苦笑着说:“你说对了,我恨不得现在就跳脱衣舞给你看。”
诚心的悲伤换来安岚的吻,嘴唇凉凉的碰着,沈暮没有反抗的想法,就让她一直亲下去也很不错。
“你看,我说过了,跳脱衣舞都是小事,我现在对你做什么你都会因为愧疚怜悯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