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wedding
初秋的特色在于夏秋之交时滚烫中夹杂着凉意的风,被炽热的太阳照后皮肤沁出一层薄汗,凉风吹过像把五脏六腑的烟尘都吹去,徒留一具干净空心的壳子。
安岚提着长裙的裙摆向宴会厅走去,鞋跟与大理石地面碰出清脆的响声,与她并肩走着的唐月梨手指夹着请柬,不解地拧着眉毛,问:“我跟她不是很熟吧,话都没说过两句,结婚请我是什么意思?”
“只要是有名有姓的他们都请来了,等会你可能会看到高中同学的重聚。”
今天是蒋曼的婚礼,举办在夏末秋初的盛大仪式像是为了证明什么,神志不清坐着轮椅的老父亲、来意不善的私生女、高中时只在走廊上见过几面的陌生同学······但凡是个人,蒋曼都递了请柬。
宴会厅里安岚和唐月梨的位置不在一处,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和仅有几面之缘的同学当然不会安排在同一桌,本来安岚该坐在蒋家人那一桌,可惜她不怎么爱听人安排。
从侍应生那借来只马克笔,强硬地把名牌上的座位号由“5”改成“8”,唐月梨则请服务生在她那桌加上一张椅子,她们就这样坦然地坐在一起。
“你不在新娘那里迎亲,也不跟新娘家人一起坐,是铁了心不想装了?”
安岚踢开脚边的裙摆,“这不是装不装的问题,要是我真的在新娘那迎亲,又跟他们坐一桌,我保证他们今天没办法结完婚。”
从十七岁长到二十五岁,安岚别的能力不好说,搞破坏这方面是长进了不少,她不忌惮在正式场合大吵大闹,反正她总能为自己兜底,实在不行还有人会在下面接着她,总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
“我刚刚看到牌子上的桌号排到了四十多号,他们是把整个厅都包下来了?”
“不止四十号,楚河说他坐在六十号桌,应该是包下了整个厅。”安岚关掉手机,上面是和楚河的聊天界面。
这家酒店的宴会厅是全市最大的场地,大部分宴会承办都只会租赁一部分,全都租下来给婚礼用实在是过于隆重了。
她们来的早,宾客也没有全部入场,唐月梨无聊地托着下巴说起闲话:“我小的时候也梦想过在这里办婚礼,要用什么花、餐盘什么样、谁先说话谁后说话······我全都想过一遍。”
安岚没有类似的想法去和唐月梨感同身受,她从小时候就发现了婚姻的可怕之处,所以连婚礼都没有幻想过。她对唐月梨梦想的婚礼倒是很好奇,问道:“具体是什么样的?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做伴娘。”
“具体就不记得了,”唐月梨浅浅一笑,“后来我爸我妈的经历告诉我婚姻就是狗屎,除了给自己生下的小孩带去伤害以外毫无作用。”
安岚听了也笑,她拿自己的空杯和唐月梨的一碰,说:“cheers!为我们的共识。”
唐月梨喜欢安岚就是喜欢两人在许多观念上的共同点,没有人不喜欢和默契的朋友交谈,她说起自己现在的想法:“所以我打算把婚礼改成在三十岁那年给自己办生日,就把这里包下来,但不要摆桌子,因为只会请几个朋友来,绝大部分地方要空出来,想跳舞就跳舞,想吃饭就吃饭。”
“很有志气哦。”
“不过今天看了一下这个地方的大小,想要在这里办生日宴,三十岁之前我得拼命干活攒钱了,不然·······”
唐月梨说着她的新设想,目光的边缘瞥见了安岚肩膀上的碎发。她今天穿了抹胸的黑丝绒长裙,裙身乖巧地包着她的身体,胸口做出叶片的设计,脉络向腰部延伸开出一朵硕大的红花。她把头发盘起来,肩膀和手臂裸着,黑发掉在白皙的皮肤上会很明显。
她伸手想去帮安岚拈掉这跟头发,却有人先她一步将手按在安岚的肩膀上,成熟安稳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有带外套来吗?”
唐月梨仰着头看向来人,是和声音一个类型的人,从气质能看出他的年龄,相貌上却更年轻,大抵是发色介于棕与黑之间的缘故,给他稳重的气场中撕出一条透风的缝出来。
她在心里嘀咕:安岚还认识这个年龄的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人和善地冲唐月梨笑了一下,打招呼:“中午好,唐小姐。”
安岚仰着头跟沈暮说话:“带了,在车里,室内有空调我就嫌热没穿下来。”
“晚上会冷,出去记得穿外套。”
“知道了,”安岚拍拍他按在肩上的手让他放心,问他:“你坐在哪一桌?”
沈暮低头看手中的名牌,“三号桌,离这里不远。”
“噢,我看蒋氏的董事也坐在那桌,看来那里都是你们这些大人物的位置。”
安岚很少盘发,她以前头发都是她妈妈给她扎的,母亲再忙碌都能抽出两分钟时间给她扎头发。等到她母亲身体孱弱到难以从床上起身,安岚才学会自己扎头发。她母亲离世八年了,安岚学到现在也只会高马尾一种发型,不想扎了就披着。
今天不知道是请了谁来给她盘头发,脖颈失去掩盖全都露出来,纤细白皙的一小节脖颈,用手背去碰根部会摸到细密的绒毛,因为她很瘦,能摸出皮肤下的骨骼。抹胸设计让她后背上半部分袒露出来,背沟延伸进她的长裙里,他还知道裙子包裹下的后腰有一对浅浅的腰窝。
仰头和他说话时发顶会蹭过他的腹部,热哄哄的。从俯视的角度看她的脸蛋更显小,像个小女孩仰望着他,说的话也像小女孩,“大人物”的说法不该是本就身处权力漩涡的人说的,她在工作以外的时间习惯了调戏旁人。
“没错,都是大人物们,”沈暮笑的很柔软,“所以他们会抽很多烟,喝很多酒,到时候请不要嫌弃我身上的味道。”
沈暮拂去她肩上的发丝,和安岚挥手暂别了。唐月梨笑容复杂地看着沈暮走远,确定他不会听见这边的声音了立马抓住安岚问:“他······你······不是吧?他看起来比你大很多啊。”
唐月梨和安岚合得来,有比普通朋友更多的交流,她依稀能知道安岚的情感状态,比如谈的男朋友那方面什么风格,人大不大气之类的。
但是她绝不会清除地知道安岚跟哪个男的有过暧昧,甚至在唐月梨看来安岚对这个男人都不止是暧昧,安岚在他面前有一股莫名的娇气,会不自觉做出小女孩般的举动,说小女孩会说的话。那种语气和态度安岚在高中时没有过。
“我承认他很有魅力,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他,但是我相信他能吸引你肯定有他的特别之处。可是你这样让楚河怎么办?他是什么?备胎吗?”唐月梨谈过恋爱,却没谈过心里同时装着两个人的恋爱,所以她很不解。
安岚捻着掉下来的头发,少见地吞吞吐吐:“这不太好说,你会因为我这样不跟我做朋友吗?”
“那倒还不至于,”唐月梨真诚地说:“感情的事本来就比较复杂,我也不信楚河对你一无所知,既然他都没说什么,我干嘛要因为这种事跟你分手。”
安岚这才安心下来:“谢谢你,最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