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一百零一、风卷落花 - 榴裙娇 - 鹅儿水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都市言情 > 榴裙娇 >

第102章一百零一、风卷落花

哪怕皇后已经被成王关起来了,内宫也依旧平静不下来,叛军如今气焰正高,整天不是奸淫宫女,就是打杀太监,本来好好一座皇城,如今却弄得腥风血雨,哀鸣悲啼之声,随处可见。

徐沅和郑浔躲在暗无天日的坤宁宫,就算听见了宫门外有打斗撕扯的声音,也只能默默对视,而后苦笑。

有时候憋得狠了,又因为不清楚圣人那里的状况,徐沅又提起旧话:“阿浔,外头一直这样打打杀杀的,也不知清惠那里怎么样了……”

郑浔不耐烦徐沅这样别别扭扭地说话,张嘴就是讽刺:“你还当自个儿是宠冠六宫的徐贤妃呢!明明你也说了,咱们就是不出去,也能听见镇日的死去活来!且不说如今坤宁宫外铺设了重重守卫,就算你侥幸逃出去了,碰上那些带刀侍卫,难道还能全身而退?”

徐沅也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要不是因为生了喜子,只怕连这偏安一隅的坤宁宫都进不来,更别说还能与郑浔两个人彼此关照。

但皇后也被带走有三五日之久了,圣人和成王两兄弟却没一个有动静的。徐沅的心里始终不安:“成王既然还没登基,想来陛下总还活着……可纵使他活着,似乎也没法子力挽狂澜……我若去寻清惠,哪怕横死当场,也比日日在这儿受良心谴责要强!”

徐贤妃外表看起来最是云淡风轻,但其实,她也会发自肺腑地煎心自苦。郑贵妃看透这一切,也不过分指责,只把喜子搂在怀里,又叫阿丑到跟前来,没头没脑地问:“你原来同我说投军,可还作数?”

从圣人被俘以来,阿丑过的每一天,本质上都是变着花样的煎熬。

喜子少不更事,可阿丑却很清楚国破家亡的意义何在,此刻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恐惧的泪水,惟余一身肃杀:“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阿丑此生,除荡平敌寇,横扫四野,不作他想!”

徐沅本以为郑浔是可怜孩子心诚,要允了阿丑披甲上阵,哪料她接下来却说:“若此间事真能了结,你还执意要去投军,我再不阻拦。只一条,你若当了那戍守边疆的大将军王,便是自个儿断了以后的缘分,不能反悔的。”

阿丑听明白亲娘的意思,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旁懵懂无知的喜子,半是承诺,半是无奈:“娘,儿子明白的。儿子今日便当着您与徐母妃的面儿,立下君子协定,保证日后不与三弟争来抢去。”

郑贵妃也许是好意,可徐贤妃却觉着没有必要:“我不同意!你这样对阿丑,有失公允!”

还不等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阿丑就已经先把喜子哄进了自己怀里,兄弟俩叽哩哇啦一阵,喜子就拿起早膳剩的一块儿米糕,先喂了阿丑:“二哥先吃,后喜子吃。”

当俘虏就得有俘虏的样子,现在要想吃什么、用什么,都得等成王那里的施舍。因此,若膳食里送了能充当零嘴的小玩意儿,徐沅和郑浔总舍不得动筷,想留给孩子们。

阿丑懂事,看见母妃们的举动,他也只往三两个正菜上费力气,像这碟子米糕,就只喜子一个人晨间忍不住嘴馋,欢天喜地抿了一块儿。

小孩子对于环境的感知其实并不像想像中那般迟钝,就像喜子,他也知道现下生计艰难,硬生生把一块儿米糕抿了小半个时辰。

就那么一点一点拿小胖手扣着吃,碰见有些碎渣掉在围兜里,这孩子还会先默默看上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又放进嘴里。

皇帝的儿子,从生下来就是金尊玉贵,什么时候受过缺衣少食这种委屈?阿丑看着三弟殷切的双眼,还是没咬那块米糕,只哄道:“你先吃,二哥再吃。”

喜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又爬到郑浔身上,把米糕喂到她嘴边:“母妃吃。”

在这宫里消磨了二十多年,郑浔再怎么自诩漠然,此刻还是忍不住抱着喜子亲了一口:“乖孩子,母妃还不饿,给你娘吃。”

往日徐沅总有些埋怨喜子笨嘴拙舌,可今天看着他捧起一块糕,小跑往自己身前来,她才惊觉自己这个当娘的,也许潜意识里对儿子还是有些求全责备。

这世上既然没有十全十美的父母,又怎么能要求孩子尽善尽美呢。

“娘,吃吗?”

徐沅把儿子抱起来,耐心地跟他讲道理:“现在咱们吃糕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郑母妃和二哥心疼喜子,想留给喜子吃,娘也一样。”

喜子听了就咧开嘴笑,又一溜烟窜到了阿丑身前,示意他摊开手,笑眯眯地说:“二哥,你吃。”

阿丑和喜子这兄弟俩在面相上都跟圣人比较相仿,唯一的不同,就是阿丑生得挺拔清瘦,而喜子,则被徐沅养得白净圆乎。只有单看眉眼轮廓的时候,才能一口咬定是圣人的种。

阿丑虽才六、七岁,可身量却拉长得极快,以至于他和自家三弟对视,还要略略弯腰:“那我就吃一口?”

喜子也不小气,又把米糕往阿丑嘴边送近一点儿,点点头:“都给二哥,喜子早晨吃过了。”

阿丑就轻轻咬了一层米糕的外皮儿下来,嘴里尝着甜味儿,心里好像也觉得没那么苦了,又把喜子抱到榻上,兄弟俩肩并肩坐在一块儿享用那块平平无奇的糕点。

徐沅看着这副兄友弟恭的融洽景象,才明白郑浔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皇家兄弟总免不了明争暗斗,谁也不能免俗,郑浔这个看透世情的人,因为担心来日阿丑和喜子走了圣人与成王的老路,才会说那样直白又毫无根据的话。

而亲娘那句上阵杀敌就不能号令天下,要说阿丑心里没有不满,也没人会信。就像郑浔天生被当作皇后来训练一样,阿丑也是圣人倾尽心力培养的储君候选人,他见了国家满目疮痍,当然会有收拾旧山河的志向。

上阵杀敌,是为了万国来朝,而临朝听政,则是为了四海升平,两者都是实现国家中兴的必由之路,缺一不可。但阿丑仔细想想如今国家一将难求的窘境,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弃文从武,领军打仗。

阿丑想得很明白,若是国家都叫鞑子拿去了,就算当了皇帝,也得跟他爹一样被人当龟儿子揍,并没多大意思。还不如好好治一治柔然的嚣张嘴脸,把北边儿那群狗东西打得服了软,就算不当皇帝,一样能使天下升平、得后世敬仰,勉勉强强也说得过去。

现在寻思这些,也就是逞口舌之快。圣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万一成王发起疯来,将圣人一脉赶尽杀绝,大伙儿也就不用再操心甚国家大事,安安稳稳去见阎王就行了。

真说起来,圣人跟成王这兄弟俩也是邪门得很,一个当了俘虏,整日里还是不紧不慢地,起居都在文华殿,除了看守的人多了些,跟原来在干清宫一般无二。

而外人看来已经踏平上京的成王,他除了软禁圣人的家眷,剩下的,就是在自己府邸里写字画画,别说杀了圣人,后取而代之,就是东西六宫,都少见他走动。

这事儿弄的,前朝后宫都是一头雾水。皇帝不像皇帝,藩王也不像藩王,除了内宫的娘娘们受尽了惊吓,旁的人,好像也没吃多少苦头。

就连皇后,她明面上被成王关进了王府里一处闲置的楼阁,可实际上,成王妃不仅日日都要与她送饭,还得预备好上等的棉衣、炭火、锦被,就连打发时辰的民间杂谈都准备了不少。

吴字微在成王府里一连住了三、五日,甚至有宾至如归的错觉。

这倒不像是来坐牢的,更像是来享福的。

陈淑宁日日都往这废楼里来,之前进宫请安也与皇后打过照面,再经过最近几日的相处,两个人反而熟悉起来。

今儿正赶着腊八,陈淑宁还特意给皇后也预备了一份儿节礼,一开口就劝她:“娘娘您莫担心,近来宫里一切都好,我们王爷虽然忤逆,但陛下那儿,暂且没有妨碍的。”

皇后也觉得成王是个妙人,一面想造他二哥的反,一面又忌惮北边的鞑子,只要不想亡国,就是杀穿上京又能如何,还不是要百般忍耐。

这样一想,吴皇后就看着陈淑宁微笑:“今儿是腊八,外头可热闹?”

热闹是不可能热闹的,圣人与成王做出这样贻笑大方的事情,陈淑宁这个当妻子的都害臊,又是当着皇后的面儿,她脸红得更彻底:“人人自危,哪个又能真心取乐……不过是挨时辰罢了……”

挨时辰这个话倒不假,皇后随意拈起陈淑宁带来的干果,忍俊不禁:“要说也怪,北边的柔然,咱们自家的圣人与成王,这都是些甚东西?”

柔然可汗自然是贪婪无度,既答应了与成王同流合污,如今看着圣人与成王自相残杀,又不肯出力了,只管缩在后头看好戏。

孟旭和孟昕这兄弟俩则还要好笑些,彼此都看不惯,彼此又都不想断送这孟姓江山,于是乎两个人就只能暂时这么冷着,假装啥也没发生。

圣人是不着急的,他如今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是个死。反倒是成王,他拿圣人与柔然没办法。

北边儿的柔然是只十分狡猾的老狐狸,言而无信得很,原来说好的一同攻城,可如今成王的军队都打到上京了,鞑子那头却又把已经到手的居庸关原模原样还给了圣人……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