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一百零八、双影春雁
嫡公主出嫁,后妃们都有点儿自怜自伤,发自内心高兴的,反倒圣人这个生身父亲。他在席上喝得微醺,回了长春宫还在与徐沅说醉话,他说大喜的日子,字微的气色看着都好。
文贤皇后原来就不喜欢黄家二郎,死了只怕恨不得化作厉鬼,好索黄靖伦的命,哪里会在永嘉公主的婚宴上有好脸色。
徐沅心知圣人这是酒醉,想起了故人,也不与他一般计较,只吩咐宫人们上前来服侍。等把一个醉鬼洗涮干净了,徐沅自己也累得仰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就预备入睡。
谁知圣人今晚却不肯老实,右手一直在徐沅身上摸来摸去,徐沅忍了半天,终于在被狠揪了胸前软肉的时候惊叫出声:“您不睡觉干嘛呢!”
圣人挨了骂,心里却甜滋滋地,又爬到徐沅胸前,吮吸刚刚被他捏得有些发红的地方,同时手往徐沅那处探去。
徐沅遭到上下夹击,只能蜷缩起来保证自个的安危,她恳求道:“不是昨儿才弄吗?您这几日,怎么总没个够?”
圣人用力掰开徐沅的身子,理直气壮地说:“昨儿是昨儿,昨儿我还吃饭了呢!”
这能一样么。
徐沅的身子已受不住多少激烈的情事,轻轻一碰,就软跟一滩水一样。她被圣人娴熟的床上身法弄得倒吸一口凉气:“唉……只求您稍轻点儿。”
偏圣人最爱不释手的,就是徐贤妃红着眼睛,任他欺凌的模样。个中滋味的销魂之处,非亲历者不能体会。
就像现在,圣人的动作深浅不一,看着徐沅双目潋滟、貌胜桃花,便越发想用力怜爱,顺带说一些不大中听的混话:“小沅,我攒攒劲儿,咱们再生个公主,可好?”
生一个喜子,就快掏空了徐沅的心力,她再没有旁的心思放到生儿育女上,直把圣人的身子往外推:“您别在我身上发梦!”
原以为圣人想要徐贤妃再生个女儿只是酒后胡言,谁知他却当了真。一连两三个月,只要进后宫,多半时候都在徐娘娘的寝殿里。
继后向来不管圣人宠幸哪个妃嫔,她近些日子只忙着从雍和宫迁往坤宁宫,好把皇后的身份坐实,连内宫琐事都多有不及,更别说插手圣人与徐贤妃的闺房私事。
可帝王要宠幸哪个妃嫔,除了皇后,又没旁人说得上话,只好任由圣人在长春宫搅闹了好一阵子。
直到大臣们开始在朝堂上含沙射影地讽刺圣人昏庸,鞑子也在边境上不停地蹦跶,圣人才肯将心思往国事上放,循规蹈矩地在干清宫夙兴夜寐,而少在长春宫露头。
圣人一走,徐沅的心里就松了口气,巴不得他俗务缠身,以后再不来了。
反倒是喜子颇为不适,他在圣人走的第一个晚上就问徐沅:“我爹呢?怎么还不来?”
圣人是冷落过徐沅,但喜子那时候还小,对这些事儿根本没多少印象。大部分时候,三皇子身边儿总是父母俱在,兄弟和乐,一家子其乐融融。
对比之下,其他几位皇子皇女的日子就没这么轻松惬意。永嘉公主虽然算得上娇宠,但小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阿丑更不用说,那是从小就要挑起皇族重担的人。
徐沅在心里仔细琢磨了一回,还是觉得喜子被圣人宠过了头,郑重其事拿手捏了孩子的肩膀,语气略带苛责:“你爹是皇帝,哪能天天陪着你闹?”
喜子将要满五岁,话比小时候更多,跟着阿丑耳濡目染,小小年纪便头头是道:“爹自己来找我的,我又没去找他!娘,您怎么单说我呢?”
徐沅接过惊雀递过来的湿帕子,仔仔细细替小萝卜头擦了黑黢黢的手,一气之下狠戳了喜子的额头:“成日里领着小中人们胡闹,你自己瞧你这手,是掏了哪里的狗洞不成?”
喜子被圣人纵得不知天高地厚,被他娘骂了,也依旧嬉皮笑脸:“还不是后院那只呆鹅,一直撵它一直跑,可把儿子累坏了。”
呆鹅指的是多年前圣人赏下的那只飞鹤,常年养在长春宫,如今正是老态龙钟的时候。
徐沅听说儿子扰了珍禽养老,脸色更不怎么好看,语气也比之前加重不少:“你二哥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在南书房读了不少圣贤书,反倒是你,去年就跟着师傅进学,怎么越发没了规矩体统?”
虽不指望喜子能比阿丑出挑,但也不能养成个纨绔,断送大好前程。徐沅今晚上有心当一回严母,又狠骂了喜子两句:“你再胡闹,我便不许你在宫里四处走动,每日下了学,除了回宫,哪也不许去!”
喜子趴在床上,仔细思索了母亲的话,托起腮问:“二哥那儿也不许去吗?”
“不许!就算你爹叫你,也一律不许!”
圣人在儿子面前,一向表现得很听徐沅的话,这就让喜子发起愁来:“娘,您生气了么?”
春雨簌簌的夜里总难免带着寒气,徐沅接过宫人们递上来的汤婆子,仔仔细细放在了喜子脚边,过后才回答:“是有些气,你自己说说,这些日子是不是淘气得过了分?”
喜子这几天,不是吵着圣人玩啊闹的,就是领着小中人们在内宫里横行霸道,颇有阿丑小时候那股子顽皮劲儿,的确不如幼时好管教。
至于这背后的原因么,一则喜子正处在活泼好动年纪,二则圣人皇后连带徐沅都过于骄纵,若还要追究,那阿丑也得无辜受牵连。
阿丑如今多在朝堂上走动,连回内宫的时辰都有了规定,喜子等闲见不到他的面儿。少了哥哥的陪伴,便只有圣人还肯哄自己玩耍片刻,眼下连亲爹也不在,喜子越想越觉得难受。
他又从被窝里爬起来,主动往徐沅怀里趴,话音闷闷的:“学堂里师傅教我的,我都认真学了,没有偷懒。二哥时常不在,除了爹,没人跟我玩。娘,您能叫他回来吗?”
没办法,圣人的孩子就那么些,永嘉公主一出嫁,阿丑又在前朝和军营里忙着,喜子年纪小,读书进学样样不赶趟,注定得形单影只一段日子。
可皇帝的儿子,怎么能耐不住寂寞呢。
徐沅铁了心要好好约束一下喜子的言行,略微用力掰开他的手,重新把孩子塞回春被里:“你父亲与你二哥,他们都是经天纬地的人,还能成天就围着你转?”
喜子自然是不服气的,搬出学堂里崔师傅的说辞来反驳徐沅:“可我也跟二哥一样啊,师傅说了,我们是一样的人,您怎么只夸二哥!”
在众人眼里,阿丑大概率要做明君,而喜子至多也就是个贤王,包括徐沅自己也这么想。可在孩子眼里,又哪有这许多身份名位的分别。
稚子童心,徐沅不忍打击,只好附和:“是是是,喜子说得对。”
喜子立时眉开眼笑,讨好般哀求:“那明天我下了学,可以请赵大监来接我吗?或者,我可以先去坤宁宫,吃母后做的天仙饼,娘,可以么?”
这话让徐沅眼里的愁苦更加深浓。
喜子蒙受的圣恩殊荣未免也太多了些。
皇后自不用说,喜子经常在她怀里爬上爬下,打滚撒泼。圣人更是个骄纵幼子的主儿,平时若点名要徐沅侍寝,一般都会领着赵德胜到南书房接上儿子一道回长春宫。
阿丑读书的时候,别说圣人亲自去接,就是继后自己都不大照管。因此喜子身上的恩宠,才会令徐沅心惊肉跳——要知道过犹不及,一直都惹人厌恶。
徐沅不想喜子年纪这样小,就被宠得失了分寸,为此还好言好语地与郑浔理论过,叫她不要溺爱孩子。
郑皇后在坤宁宫高坐,嘴上答应得好,也有那么几天不苟言笑。可最后还是架不住喜子在她怀里撒娇,那孩子可怜兮兮地一问:母后,您是不是不疼我了,郑浔就又变成了那个予取予求的嫡母不说,还变着法地指责徐沅杞人忧天。
皇子的教养问题,如果皇后不管,圣人更指望不上,余下也就是清惠还乐意听徐沅抱怨几句。
但人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在徐沅一连骂了继后慈母多败儿数回之后,王清惠也不肯安静听她发牢骚,只劝徐沅不要小题大做,说孩子嘛,大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