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女子香(八)完
“我知你难以接受,我得知时也难以接受,哎,真是造化弄人啊。”
恰时,云闲雪收,墙角的梅树微微抖擞了一下身子,暗香徐徐。
宣纸上,赫然写着他认为不可能的名字——李争流。
“可恩师要水银有何用?兵部的人也肯给?”
“水银防腐,想来是李中郎将预见了自己的死亡,不然要水银还能干什么。”
“行了,忙活了一夜,我也该好好睡一觉,有事没事别来找我了。”秦良人打了个哈欠。
冬日里,人就是容易犯困,他还得上值,真是愁死个人了。
还能阻止掘墓啊!
温灼鱼顿时打了个激灵,想来是水银不足没法遍布棺材周围,故而将水银放在了接近棺材的一层土上面,正对李争流的面门。
还能压制邪祟!
温灼鱼一想,浑身惊出了冷汗。
清风染寒,拂过面门时总叫人生出了恼色。一片梅花落在了她的肩头,刘青姝拍了拍肩头栀色袄衣拼接处的兰花绣,将那一片梅花拍落下来。
丫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愿多说什么,也多说不了什么。
再次见到安氏,安氏刚刚沐浴完毕。
谢芳沁倒也识趣,寻个借口:“我想去看看池中金鱼,你二人有事便说,不用顾忌我。”
看着如此懂事识趣的谢芳沁,刘青姝心中的愧意又增添了一分。
谢芳沁父兄罹难,她一人又被困在神都,该是有多憧憬自由啊!
“谢县主……”安氏站起身,叫了一声谢芳沁,见她执意要走,安氏便无奈地坐下来。
刘青姝开门见山道:“李夫人应该知道我未曾做过假状。”
安氏佯装一脸不解的样子:“刘状师此言何意?你是哪般人,臣妇岂会知道?”
她这般说辞,倒像是刘青姝刻意与她为难一般。
刘青姝直接点明:“李夫人该知道的,阴体纳香,尤伤身子。”
安氏低眉不语,兀地那一双柔弱的玉手紧紧卷刺入手心之中,苍白的唇色让她咬出了一点气色。
“我同你说一个故事吧,说完了,你便懂。”
刘青姝只是因为发现了阴体纳香,便宁愿承认是假状也要得到一个真相,她不说倒是有些对不住刘青姝挨的板子了。
安氏的思绪缓缓抽离了现实。
那年,正逢三月,杨畔青青,青砖绿瓦上淌过潺潺涓流,行人的屐齿嗒嗒做响,扬州的三月如那舞女的面纱,神秘又点缀这些许诗意。
走过漫漫长街,尽头是一处烟红阁,阁宇垂下红色的流苏,幔带饰着长廊,隐透金烁。
阁中姑娘红绳系腰,日日期盼能早日脱离奴籍之身,好找个称心的人嫁了,过着围炉煮茶的普通日子。
姑娘们谈论哪家公子好看时,安长鸢就在一旁绣花,日子久了,其他姑娘都认为她恃貌清高,不大愿意和她说话。
安长鸢也有过嫁平凡人的念头,相夫教子。
哪知寻常百姓打从心底是看不起她们这些舞女,只当是取悦男人的工具,压根没把她们当成人看。
原先六个姐妹里,最乖巧的一个嫁给了一个普通百姓,原以为能过上踏实的日子,哪知她相公嫌弃她生了一个女儿,不能给他传宗接代,硬生生把女儿丢进汤池里,转眼人就没了。
自那以后,安长鸢便想攀附有权有势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够保护她。
一次,她上兰舟给达官贵人跳舞,被李争流一眼相中。
安长鸢看得出来李争流非富即贵,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让李争流卖掉大宅,将她赎回。
烟红阁的老鸨ʝʂɠ还亲自将她送到了城门口,说她是整个烟红阁的财神爷,安长鸢也不否认,只道:“是您给的荣光。”
原以为跟了李争流是她享福的开始,她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妻子的角色,但凡是李争流不喜的事情,她也不喜。
不知过了多久,李争流从一个外邦商人手中买回了一块汉白玉,只是大概啄了个形状,为了让白玉透露出更加迷人的气味,李争流想到了熏香。
可是熏香有烟,李争流恐损坏了白玉。
恰好这时,安氏发生了孕吐。
李争流想到了一个惨无人道的办法。
向来温和有礼的丈夫竟然灌她喝下了藏红花,再仿蚌珠之理将她造成“蚌体”,阴体沤香,白玉为珠。
刘青姝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李争流是个什么样的人。
“据我所知,十年前赎扬州瘦马不过一百两银子,李中郎将那大宅院是女帝亲赐,价值万两黄金。”
安氏也不打算隐瞒:“是,余下那些钱,他用来买香料,买名贵药材吊着我一口气。”
“府中竟无人知道?”
“府里的人只当他是一个好相公,若有异动寻几个人替了去。”
李争流当真可耻。
“前两年,他同僚寻得他走盗武器的证据,那一日,他只拿了一块白玉前去,便叫人改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