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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74章想我怎么死

第74章第74章想我怎么死

铅灰色云层压得极低,似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笼罩着京城,沈厌推开雕花木门,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大步走向屋内,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尤为清晰。

对面,沈昌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的茶杯轻晃,茶水在杯中荡出细小涟漪。

沈厌坐到对面,摸过茶碗,仰头将满满一碗凉茶一饮而尽,茶碗重重搁下,清脆的额声音在屋内回响,宛若挑衅。

沈昌收回视线,垂眸吹着热茶,慢悠悠啜了口,放回桌上:“不得好死的犯人,我可认得?”

“或许认得。”

沈昌擡眸,沈厌端坐在圈椅上,目光灼灼,他心晃了下了,便见沈厌忽而一笑,又道,“或许不认得。”

“是谁?”

“不知道呢,十几年前的旧案,刚查出点眉目,还没审出东西来。”

“旧案,杀人越货还是旁的什么。”

沈厌冷笑:“武德司从来不管杀人越货的小事。”

片刻沉默后,沈厌反问:“父亲为何私自回京?”

“自然为了大局。”沈昌乜着他,义正词严道,“若赵权突然驾崩,京中势必会乱,你以为兵权在握布防严密,便万无一失了吗?宁王,庆王都对皇位虎视眈眈,当年他们两个争夺储君之位打的头破血流,若不是赵权心机叵测深沉卑鄙,这皇位是谁来做,尚未可说。

肃王一向游山玩水保持中立,可你知道吗,他昨日便返回京城了。

一群老奸巨猾的狐貍,不是你这只小狼崽子能斗的了的,我回来,有我回来的道理,我是赵启的外祖父,势必要为他搏出一条生路,我这般解释,你可满意?”

父子二人冷脸相向,语气不虞。

沈厌轻笑一声,说道:“我只是怕叫人说安国公图谋不轨,臣心不忠,沈家意欲挟天子以令群臣,窃权篡国...”

沈昌举起铁掌般的拳头,又在快要扇过去的时候生生止住,掌风带飞了沈厌的一绺发丝。

“他不仁,我可不义,别以为他对你有多倚重,那个武德司在坊间是什么声名狼藉的地方,你比我还要清楚,他养着你,纵着你,无上的权力交给你,不过是把你当成一条狗,他们赵家的走狗。

厌哥儿,你我父子血脉之亲,我虽远在关外,但血缘使然,即便终年不见也不会改变我们的亲情关系,我是你父亲,你是我儿子,父子相传,代代不衰。

我所拥有和掌控的东西,日后都将成为你的,若我有任何私心,那也是为了沈家。”

说的何其大义凛然,高风亮节。

沈厌乜了眼,余光瞟向廊下,浓云遮了院中的光影,周遭万物变得晦暗不明,他听着,也忍着面前这人堂而皇之的正义之言,觉得恶心。

“沈达呢?”

沈昌似乎没预料到他会提到沈达,片刻的怔愣便不以为然嗤笑:“他不是你,尤氏也永远比不上你母亲,安国公府的世子只有一个,日后子承父业的也只可能是你。”

在他看来,尤氏卑贱,沈达也高贵不到哪里去,不管怎么看,沈厌都是最符合他要求的那个孩子,俊美且有出身,手握实权也够心狠手辣。

他在边关抚养沈达十几载,沈达个性太过优柔寡断,忠勇有加,聪颖不足,做个守成之将尚可,要有更大成就,对他而言实属强求。

沈厌没有再与他对话,沈昌似乎已经忘了,他曾是俞家的下人。

夜幕降临,宫门缓缓合上,四方统领各自回值,皇宫内一切看似按部就班地警醒着。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身着漆色氅衣的沈昌在沈达的引路下,畅通无阻的穿行于宫腔之间,向着嘉文帝寝殿而去。

辜宾擡头瞟了眼沈昌,随即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将守夜的内监调到别处,沈昌推门而入后,辜宾从外轻轻合上殿门,动作轻柔却带着几分决绝。

骤雨初歇,屋檐上的水珠啪嗒啪嗒掉落,辜宾擡起头看向夜空,他盼这一日,盼了太久,从兄长无故枉死,到他一步步成为嘉文帝的近侍,他潜伏蛰隐,就是为了看到嘉文帝今日下场。

“辜宾,离开皇宫,再也不要回来!”

“怎么了,哥?”

“我知道了陛下的秘密,他不会留我性命,势必赶尽杀绝,在那之前你要快点逃,能逃多远逃多远?”

“可是为什么,如果当真危险,咱们一起逃吧。”

“不成,我走不了,消息是我传的,事是我参与的,我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但你要记住,不管谁问你或者试探,今夜我见你的事断然不能透露,否则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辜宾,我没得选,但你还有其他路能走,等过了风头,离开京城。”

辜达与他报信后没多久,安国公府俞嘉宝崩逝,之后,辜达的尸体也被发现,彼时泡在荷花池里,浑身上下都是淤泥,尸体胀白溃烂。

辜达和他自幼熟识水性,不可能淹死,他是被人害死的。

是嘉文帝。

辜宾露出一抹笑来,眼尾清冷,他擡手抹了把,“哥,给你报仇了。”

他是辜达养大的,家里穷,供不起两个人读书,辜达进宫做了太监,他则在果蔬司帮忙打下手,空余时间秉烛夜读,辜达常说,他再吃几年苦,等考了功名,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辜宾没来得及报答辜达,很多事很多话都未跟兄长倾诉,他的遗憾全都不可能圆满,而主宰兄长生死的那位,却依旧坐在高位,弹指间决定众人命运。

就像他,从正常男人变成太监,嘉文帝似乎很喜欢看别人臣服在自己面前,即便知道他是辜达的弟弟,还是跟猫逗耗子一样不把他放在眼里。

嘉文帝是个疯子。

寝殿内烛火摇曳,沈昌踏入的瞬间,龙涎香的气味尤其浓郁,不知为何,他竟深深吸了一口,短暂的停留后,目光落在金丝楠木榻上。

嘉文帝斜倚着软枕,憔悴的面容在烛影下忽明忽暗,长指摸索着榻边玉枕,似乎对来人并不意外,一声冷笑尽是鄙薄:“怎么,沉不住气了?”

沈昌从未以这种角度对峙嘉文帝,是自上而下的俯视,这他生出一丝错觉,高位者那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内心得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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