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72章我不行,我不争气
第72章第72章我不行,我不争气
珠镜殿内,沈贵妃拢着薄罗广袖大衫,歪在榻上逗弄孩子。
楹窗半开,风卷着石榴花的香气漫进殿内,初兰端来一盆冰,放在槅扇后,贵妃惧热,又恐伤着孩子,便只能将冰放在远处,有一丝凉意便好。
“给淑景殿的帖子送到了吗?”
“奴婢去的时候,薛妃正在烧香打蘸,薛家那位嫡小姐也在,好似闹得不太愉快,她眼圈都是红的。”
沈贵妃生完没几个月,通身上下珠圆玉润,她肤色极白,侧身时胸前雪堆玉砌,如嫩豆腐一般,比未做母亲时多了万种风情,举手投足雍容华贵,处处透着不经意的妩媚。
掀起眼睫,饱满的唇瓣扯开弧度:“难为薛妃,在宫中吃斋也不得安宁。”
薛家长姐最是懂事,早早进宫成了薛家阖族人的指望,虽说诞育大公主后鲜少过问家中琐碎,但她对自家亲弟弟和亲妹妹很是上心,前不久为了薛岑得罪了潘家,弄得崔皇后面上难看,后来薛驰月得罪了卫戍阔被家人责骂,无处可去跑到淑景殿诉委屈,又被陛下瞧见,冷嘲热讽讥了几句,薛驰月哭的跟不要命了似的。
如今卫家水涨船高,卫戍阔同沈达一般从殿前司调任禁军任副统领一职,两人各领五千精壮士兵,成为闺秀嘴中的值钱新贵,她们私下谈的多了,薛驰月便听到心里,后悔是自然不用说了,偏还嘴硬的要紧,没忍住,便同旁人抱怨了几句,说当初并非不想嫁,而是秦家二娘从中作梗抢了她的亲事。
这话辗转传到秦明轩和刘识耳中,他们向来得理不饶人,何况自家女儿平白被摁上这么难听的恶名,往后家中郎君姑娘还怎么议亲,遂攒足了劲儿对着薛家长辈一通反击,直说的薛老大人老脸紫红,甚没颜面,或许因此重责了薛驰月,她便梅开二度赖在淑景殿不肯走了。
薛妃抽不开身,沈贵妃想说的话又不方便经由他人之口,遂哄了半晌孩子,起身重新换了件熨帖柔软的大裳,乘着软轿往淑景殿去了。
她伶牙俐齿,三言两语没说完,薛驰月便哇的哭出声来,偏沈贵妃轻笑,又以她言行无状,闺行不矩为由,勒令其回家抄写女则一百遍,抄完亲自送到淑景殿供奉到三清真人面前,薛驰月一句话都不敢顶撞,瘪着嘴起身告辞。
人刚走,薛妃便忍不住笑起来:“三清真人可不管世间女子德行。”
“可供奉三清神像的姐姐管的了啊,姐姐哪里都好,就是对弟妹下不了狠心,才纵的他们如此任性恣睢,遇到事便找你求援,半点身为薛家人的责任心都没有。”
薛妃擡眸,瞟她一眼道:“是啊,若我弟弟像厌哥儿一样,我也不必委曲求全。”刚叹了口气,又提起精神问道,“下定决心了吗?”
“嗯,悬而未决总是难以安寝,既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省的夜长梦多。”
嘉文帝的身子薛妃最清楚,甚至比沈贵妃了解的还要通透,熟识。
“本来好生养着还能多活些年岁,可他不知节制,也当自己是年轻郎君,勇猛无比,喝了两碗鹿血酒,便忘了自己今夕何夕,他肯定不成了,早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薛妃撚着珠串,淡声开口。
沈贵妃擡眸,朱唇轻轻展开:“那姐姐是决定帮我了。”
薛妃握住她的手,扫了眼殿外:“你也瞧见我那不争气的妹妹,没头脑没福气,可她毕竟是我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我不能看着她被旁人耻笑,袖手旁观,所以我也有个请求,不情之请。”
“姐姐但说无妨。”
“等事情了了,你帮我求个恩旨,最好能封她做个乡君。”
沈贵妃扑哧一笑:“我还以为姐姐要求什么,竟只求个从五品的乡君封号。”
薛妃叹了声:“你是不是以为我要为她求门好亲事,嫁的风风光光?”
沈贵妃的确是这么想的,也有些后怕,有那么一瞬她甚至以为薛妃会求她让薛驰月做沈厌的平妻。
“她太蠢又势力,还总被人怂恿犯错,如果可以,我倒情愿她这辈子都别嫁人,自己有年俸有禄米还有丫鬟婆子庄子铺子,日子不要太逍遥。”
薛妃永远知足。
沈贵妃笑,捉过她的手眨了眨眼:“那不如封她做个乡主。”
“别,乡君就行,太高的封号反而容易死的快。”
沈贵妃了然,正襟危坐后冲薛妃郑重揖礼:“薛家那边有劳姐姐相助了。”
对薛妃而言,她也的确受够了嘉文帝翻来覆去的折腾,明明年老体弱,非要做出小年轻的孟浪样子,还非要扑进她的帐子里,若他能去寻几个年轻些的妃子,也成,她不至于见死不救,但他非要作践她,那便没法子了。
死,便死去吧。
“阿宝,阿宝...”
这个死动静,怕是听不了多久了,再忍忍,想着夜里嘉文帝翻了牌子,且让辜宾送来一套绯色骑马装,她又是一阵头疼。
她跟阿宝,当真那么像吗?
宣政殿外,秦栀和沈厌并肩立在偏殿,候了小会儿,辜宾便来传。
“世子爷,陛下是为了代州之事。”
秦栀悄悄瞟了眼,辜宾避开其他内监,低声说道:“据说安国公私下带了两百精兵,自雁门关折返,昼夜不停奔赴京城,陛下自眼线处得了消息,很是动怒。”
“多谢中贵人提醒。”
“世子客气。”
辜宾恭敬退到身后,有宫女前去打帘开门,两人彼此默契的看了眼,缓缓进殿。
按照和沈厌的约定,秦栀寄给代州的信,是让安国公加强防备,屯兵待命,非万不得已不能入京,入京,则名声上有所损耗,不仅是沈昌,更关乎到沈贵妃和赵启。沈昌在雁门关,与徐州呈夹击之势,京中便不会大乱,再有青州助力,就算嘉文帝立刻驾崩,各路王爷郡公也不敢贸然作乱,能兵不血刃是最好的结果。
但安国公沈昌私自离开雁门关,在这个关头直奔京城而来,在任何人看来他都是有所图谋,且是不轨的图谋。
嘉文帝拄着胳膊歪在长条案前,听见动静擡手摆了摆:“坐吧。”
两人相继揖礼后坐在下手位,等待嘉文帝聆讯。
“秦家马上就有弄璋添瓦的喜事了,你们两个成婚更早,怎么反而没有动静。”
一句话,仿佛先前对沈厌和秦栀的挑拨全然不存,他还是那个关心晚辈的帝王,慈祥和善。
秦栀没擡头,这话应该沈厌来接。
“微臣看了徐太医,徐太医给给微臣调了几服药,想来仔细调理着很快也能有消息了。”
嘉文帝挑眉,做出惊讶的模样:“徐叔方这老东西,医术的确好,只不过朕也没想到,原因竟然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