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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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禹有些激动地说很多年前带弟弟的外婆来这儿看过病，唐翼尘愣了一下，那样子还挺迷茫。
龙禹笑着找补说：“肯定是见过的病人太多了。”
“没有，见过的阿兹海默症病人是不少，一看到你俩就有印象了，两个漂亮小孩儿，家长没去。”唐翼尘擡眼看了看俞鸣章，“现在都长这么高了，你外婆怎么样了？”
俞鸣章手里的牙签滚了滚，“去世了。”
唐翼尘一点头，对这样的情况似乎并不惊讶，略表抱歉地说：“这个病就是这样的。”
龙禹又提起了唐医生那天在飞机上救人的事儿，并说那人就是自己的爸爸，唐翼尘闻言一笑，也觉得这事情过于巧合了。
龙禹：“我爸一直想着去感谢你，结果后面又有事儿耽搁了。”
“没有，是我应该做的。”唐翼尘闻言一笑，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你说后面有事儿不会是参加临床试验的事儿吧？”
龙禹笑着“啊”了一声，问道：“心内科的事儿你们也知道啊？”
“这个还是，几乎全院都有听说，上面的人也在吵，有人觉得这个事儿还是有点冒进。”唐翼尘说了一部分就没再说下去，他一边看着眼前的两个小伙子，一个长相讨喜，笑着跟他说话；一个面容冷峻，身材高大，站在别人身后一点，不怎么说话，但是像鹰隼一样转动着黑沉的眼，几乎在时刻捕捉一切信息。
这时，龙禹笑着说了句：“没想到我都已经这么出名了。”
“不是每种病的治疗都是成功的，有时候没有办法，我们以为的冒进其实是别人的希望。”唐翼尘冲他们举了举手里的钵仔糕，“祝你们成功。”
与唐医生告别后，两人又往回走，穿过一条巷子走进小区外面的林荫，俞鸣章突然说：“哥，我突然觉得唐医生的话挺对的。”
“啊？”龙禹转头看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瞪着有点圆，更加显得他眼睛的走形弧度完美而好看，随即又笑着说，“你不会看人家长得帅吧，我倒是觉得他状态比几年前见着时差了点。”
“不是。”俞鸣章黑白分明的眼眸注视着他，明明就是一副果决锋利的相貌，却偏生让龙禹觉得这双眼里充满了缱绻柔情，“他们想让我回去。”
龙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可你也早说过不回去。”
还说得那么坚决。
“因为我觉得这些也不是很重要。”俞鸣章说，“我想跟你这个项目，一边上学一边进组学习，等你试验完，你想接着读博，我也可以跟你一起接着念书，后面也在这个城市工作，你想去南方，我也跟着申请去南方的分公司。”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龙禹，让龙禹觉得，这个决定他似乎已经做了很久了。
龙禹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他不是个独断专横的家长，更遑论他也不是俞鸣章的家长。
即使这样，他也有些被俞鸣章的坚定震惊到，喃喃问道：“那以后呢？”
“要是我以后能有自己拿项目的权利，我想拿这个关于基因的项目，你要是想继续做科研，那我也可以跟你合作。”
俞鸣章接着说：“哥，我不想让这个东西影响你一辈子，它只是你的一个标记，不是缺点。”
龙禹嘴唇微动，跟着他重复那句话，好像短暂地陷入了一个梦境：它只是我的一个标记，不是缺点。
一阵风吹过来，将他的吹回现实，他心在心里感叹着：闷油瓶真的很会给人惊喜。
他扬了扬眉毛，笑着说：“看起来你对这个基因已经研究得很透彻了。”
俞鸣章不说话了，他幽暗的目光被半垂的眼皮压下来，看人时显得更为深沉。
而被他看着的人伫立在路边，站在树荫底下，柔和的光线让他的脸颊也仿佛镀上了一层珠光，那张脸像初生的小兽的脸颊，长着细腻的，柔和的绒毛，又带着青春的气息，惹得人想要不断靠近。
但是没有哪个生灵是不向往自由的，俞鸣章怕那只小兽听到一点响动就被惊吓得四处逃串。
他闭上了嘴巴，担心自己的深刻的感情对龙禹来说是一种负担。
龙禹凑近了点，身上的柠檬味带着热气不断扑进，树荫在他的眼里投下一道阴影，他有点郑重地问：“宝贝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安排吗？”
俞鸣章垂眸看着他微微张合的嘴唇，“知道。”
龙禹说：“那你说这个基因的名字怎么拼写啊？”
俞鸣章一个一个念着字母把他的名字说出来。
“那这个基因有什么作用？”
“现有的病例不多，出现过的症状有血脂增高，胆固醇含量增高，容易三高和流产。”
龙禹本来还如同面试官一样紧绷着脸，却猝然松弛，他笑了一声，突然说：“我们这种情况，就不要孩子了吧？”
俞鸣章愣了一下，又擡眼看着他。
龙禹琥珀色的眼睛笑弯了，透露出一股子促狭的意味，那点表情在这样一张好看的脸上生动得要命，只见这张脸又猝然靠近，龙禹一把拿走了他手里那块粉红色的胶冻状的物体，淡粉的嘴唇违微张，对着他咬了一个缺口的圆形咬下去。
俞鸣章不知不觉地也跟着张合了一下嘴唇。
龙禹极度快速地把那块草莓味地钵仔糕吃掉，擡眼问他：“你还吃晚饭吗？不想吃我们就回去？”
“嗯？”俞鸣章轻轻地回答，随意得就像是用羽毛轻轻刮过喉咙，他自然而然做出的反应，“这么着急做什么？”
“做那个。”龙禹看着他，笑得十分狡黠。
俞鸣章在那一瞬间似乎忘了行动，他久久地看着眼前人地眼睛，似乎想要分清楚龙禹是不是又在开他的玩笑，但不是的，龙禹的眼睛还带着笑，那双温柔的眼睛毫无回避，“你安排了这么多，你把这件事安排在什么时候？”
俞鸣章抓着书包带的手指蜷住，大拇指扣在掌心又压住。
龙禹又说：“走吧弟弟。”
他牵着俞鸣章往小区里走，进了小区楼下的超市。
两个男孩子一个站着一个蹲着，在超市的计生区。
俞鸣章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发旋在头顶晃动，栗色的头发在灯光下闪耀着光泽，蹲在架子前选东西，又若无其事地把东西交给售货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