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妈要潜移默化的影响
苏仝从善善那里取经回来,得出的主意就是:对付二老没什么投机法子。最可靠的就是先试探个口风,然后再慢慢磨着一点一点给他们透露,渐渐地等他们软化。
苏仝仔细琢磨了下,觉得这办法还算靠谱,可以按此实施。
于是回到家里,苏仝先是对沙发上看电视的苏妈妈献殷勤:“妈,你累不累?我去给你洗水果吧。”
苏妈妈还没反应过来小女儿要耍什么猫腻,只是很奇怪地看她一眼,疑惑地点点头:“冰箱里有苹果,你洗好了再削皮。”
苏仝颠颠儿照办,把果盘递到苏妈妈手里时,若无其事地问:“妈,你有没有去过福利院收容所之类的机构?”
“去过。没退休的时候,我经常要因为一些任务需要去那种地方。”苏妈妈拿牙签挨个插着苹果,头也不抬问,“你问这个干吗?”
苏仝眼珠儿转转:“没什么。就是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碰见一件事。有感而发。”
苏妈妈动作一顿,转身好奇地问:“碰见一件事?什么事?”
“我经过咱们小区路口那个kfc时,遇见一波乞讨的聋哑人。好几个孩子,看着也就十二三岁。大冷的天拿着小本本,在那门口低声下气的看着你。我瞧着挺可怜的,妈,这些孩子难道福利院或收容所都不管吗?”
苏仝这话题开的比较有技巧。主要是因为聋哑人在快餐厅乞讨这事比比皆是,苏仝不用担心她妈戳穿她。再说,她本人也见过不止一次,算是有根据的叙述。当然了,她看到的那些是不是真的聋哑人还有待商榷,不过只要把聋哑这词带出来,苏仝今天的谈话主题就算是确定了。
果然,苏仝妈妈作为正义感爆棚的退休干警,听到女儿说的信息第一反应就是大皱其眉:“不是福利院、收容所不管。是他们根本管不着。他们接收流浪儿童是要有派出所出具证明,然后由民警把这些孩子送到他们那里。我从前也碰到很多类似情况,接到报案称有聋哑流浪儿在附近。结果等我们过去,孩子不见了。仔细一打听,假的、装的。现在呀,有些人为了多讨几个钱,装聋哑博人同情。真是让人没法说道。”
苏仝偏偏头,坐到她妈妈身边探身问:“那有真的呢?妈妈,你就一次也没碰到过真的吗?有的话,他们在你印象里是什么样子?”
苏妈妈可不知道自己女儿在套话,听到这些还当苏仝是要更多了解她以前工作的事,立刻一脸回忆特别怀旧状地说:“有。怎么没有?妈妈见过不止一个聋哑孩子。他们大多比较内向腼腆。对外人吝于表达。只有面对自己爸爸妈妈时才更像平凡孩子。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身体残缺导致心理不太健康,又由于种种原因缺乏正确疏导,最后走了歪路……哎,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们。跟你们这些健全孩子相比,他们的世界的确枯燥许多。”
苏仝眼睛一闪,抱起果盘插着牙签若无其事地问:“您怎么知道他们的世界是什么样?您跟他们深入接触过?”要是真深入接触过,以后的话就好说了。
“是啊。是有接触过。”苏妈妈无限感慨地回忆道,“有一个聋哑小扒手让我现在都印象深刻。才九岁,在火车站划包时被抓的。审讯他的时候局里的同事都愁坏了。这孩子他不会写字,也不会手语。我们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最后询问了一圈,才在一个火车站售票员那里得到点有效信息。她说这个男孩就是本地人。本来是挺好一个孩子,后来因为医疗事故聋哑。爸妈为他穷尽家财不见好转,最后他妈受不住,自己跟人跑了。他们爷俩靠给人在火车站搬运行李维持生计。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爸也丢下他走了,临走留给他二百块钱,告诉他说是去南方打工,等挣够钱就回来。”
“结果他一去没复返?”苏仝注意力开始不由自主地被故事吸引,思路也渐渐偏转。闭上眼睛,她设想中温涵小时候的样子就浮现在了她脑海——幸好,他的家境够富裕。幸好,他不是这故事里的小主人公。幸好,他没有因为身残而德残。
“对。他爸爸从那以后就一去不复返。留下他在火车站附近固执等他回来。饿了,就去乞讨。讨不到,钱又花完,就只能去偷了。”苏妈妈深叹一声,“你说这事能全怪那孩子吗?”
“当然不能!聋哑又不是他的错!他会落成那样原因还是他那对不负责任的爹妈!”苏仝不知联想到什么,口气忽然激动起来,忿然道,“凭什么生了他又不好好爱他?凭什么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世界?”
苏妈妈诧异地瞅了她一眼,完全没搞懂女儿为什么一下子就情绪激动了。只能拍着她手,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宽慰她:“仝仝,你这会儿还年轻。还不知道这里头的事。等你将来结婚了,有了自己的骨肉你就知道一个聋哑孩子对一个家庭来说是多么大的不幸。相比治病所需的经济负累,让这样的家庭更难以承受的是世俗的负累。像怜悯、歧视、疏离、好奇,会有很多类似这样不正常的眼光随时随地跟着他们。让他们喘不过气,最后选择自私逃避。”
“那是他们懦弱!”苏仝抿着嘴,咬牙切齿,好像完全完了前一阵子,她也曾有这么一番挣扎过。
苏妈妈瞟了她一眼:“你今儿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这么有正义感了?”
苏仝眨眨眼,脸色一整,严肃道:“妈,我可是你女儿,我什么时候没正义感了?”
“嗯嗯嗯。你有,你有。”苏妈妈敷衍地说,“你很正义,你不歧视聋哑人行了吧?”
“何止不歧视?”苏仝心里小声地补充:我还喜欢上他了呢。
“是是,不歧视不歧视。你不是有个聋哑的朋友吗?”苏妈妈似乎才想起来前阵子有个挺帅气的小伙子来他们家里坐了。那小伙子叫温涵吧?对她家姑娘有意思来着。“平时要是没事,你可以请他来家里坐坐。我看那小伙子不错,就是可惜了……”
“哎哎?妈妈,你刚才还说不能以好奇、怜悯、疏离的眼光看他们呢,你这‘可惜了’是什么意思?”苏仝见缝插针,一见她妈话里出现漏洞,立刻就乘虚而入。
不过苏妈妈那是多高的段数?说不过苏仝?可以。说不过苏仝,就直接照苏仝脑袋上狠拍一下:“你笨呢?真没听出我意思还是装没听出我意思?我这是在以考量女婿的眼光看人呢。可惜?我当然可惜!这么好的孩子不能开口说话,不能当我女婿!”真枉费他对你一片心思了。
苏妈妈挺愤慨地说完后,一把将挡路苏仝扒拉到一边,自己进厨房做饭去了。留下苏仝一个人在沙发上拉回回荡她刚才那句:可惜?我当然可惜!这么好的孩子不能开口说话,不能当我女婿!
得了!废话了一堆,旁敲侧击算是出结果了!可这结果,一点都不是她想要的!
苏仝苦恼地抱住头,靠在沙发上来回思索: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呢?怎么样才能让她那个固执专横的老妈改变想法呢?
要不?问问温涵?
不行!不能有了男朋友就养成这种凡事找男朋友解决的坏习惯!她独立自主的优良传统是丢不得的!
苏仝冥思苦想,整顿饭加整个晚上都在把她老妈做假想敌指定各种对敌策略。结果到第二天一早,这些策略又被她一一推翻。然后在白天上班空当里,继续琢磨这个问题应对。又在下班时候推翻自己的应对法子。
“烦死我了!”下班路上,苏仝给温涵发短信诉苦。温涵回复一如既往的快:“怎么了?工作不顺心?”
苏仝刚要说一句:‘不是。是你的情况在我妈那里不顺心。’呢,仔细一想,又赶紧改成:“我问你,要是你想让一个特别不待见你的人喜欢你,该怎么做?”
温涵似乎被问得有点哭笑不得:“你到底遇到什么了?短信不能说的话,回去视频吧。你说,我听。正好乐乐今天把我笔记本送来了。”
苏仝嘟嘴瞥着屏幕:“那就回去再跟你说。”
晚上苏仝吃过饭,刚上线,温涵就发来了视频邀请。苏仝点击接受,温涵那张带着笑容,极具诱惑力和观赏性的俊脸就出现在了苏仝屏幕上。
苏仝借着摄像头,仔细地看了看温涵,发现他气色不错后,心里才算舒口气:“今天又打点滴了?”
温涵老实地点点头。给她比了个数字“三”的手势。
“按时吃药了没?”
温涵继续乖宝宝状点头。点完拿眼神可怜巴巴看向苏仝,瞧的苏仝心都要化了。
“让我瞧瞧,手上都被扎几个针眼儿了?”苏仝心疼地探身到屏幕前,看来恨不得扒着他手,到他身前瞅瞅去。
温涵赶紧配合,把手抬起来放到摄像头前。拜高清的摄像头所赐,苏仝不光能能在上头数清针眼儿还能看到他淡青色脉管和浅巧克力色的肌肤纹理。
苏仝一脸严肃地点点屏幕,算是数过针孔。继而捞起床前一只秃了毛的小熊抱到怀里,拿着小熊的一只胳膊对温涵挥了挥,捏着嗓子嗲声嗲气:“你好,我是圆圆。温涵老师,要早日康复。仝仝姐还等着跟你一起买年糕呢。”
温涵笑眯了眼睛,做了个隔着摄像头抚摸圆圆的动作。苏仝还当真特别逗的把圆圆举高,好像温涵真能摸到一样。
俩人这互动的幼稚程度,直接能让看到的人心生感慨:怪不得人说百分之八十的蠢事都是恋爱中的人干出的呢。瞧瞧现在?这两位智商真的还在平均线上?难怪人说爱情还真是个神奇东西——哪怕是再无聊再让人笑掉大牙的事,只要是跟你喜欢的那个人一起做,那就一点不觉得无聊,不觉得可笑。
温涵放下手的时候,苏仝也跟着放下了圆圆,透过温涵的肩头,苏仝瞥了眼他的病房窗户。
“温涵,你窗户边放到那是什么?”半米多高圆圈行装,插着花还挺鲜艳。可她为什么感觉那么奇怪?
温涵眉头挑了挑,以拳抵唇单手打道:“花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