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梦里的沈萩会将他摁在枕上,任凭那帘帷摇曳,袅袅熏香馥郁满怀,万千青丝如瀑洒落,从他鼻尖到下颌,最后贴在他的胸口,那是一种难以描绘的感觉。
但绝不是现在这般,仅仅浅尝辄止。
她只亲了一下,唇连齿都没碰到,便往上挪开些许距离,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而他却险些溃不成军,狼狈如狗地克制着喘息声,手指不敢松开,怕泄了气,叫她看出端倪。
“听话吗?”
傅英辞咽了下喉咙,不服气:“做梦...”
沈萩的唇又落下来,但很轻,饮鸩止渴的人哪里会计较,他闭上眼赶忙去体会个中滋味,甚至飞快地与梦中触感比较,来不及回味,她又撑开些距离。
“你是不是喜欢我,所以故意诱我亲你?”
傅英辞佯装镇定地冷笑:“沈二姑娘,你想多了。”
沈萩眼神下移,落在他沾有自己口脂的唇上,抬手欲为他擦净,他却扭开头。她又抚住他的脸将人掰正,理直气壮道:“你若是听话,我便不为难你。”
傅英辞:其实也算不得为难。
沈萩往后起身坐在榻沿与他对望:“别害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傅英辞:“大可不必。”
沈萩刚动了下,傅英辞连忙低头,听到笑声恼怒地抬起眼来,才知自己又被戏弄了,多少开始窝火,将右臂往内侧一歪,背过身去不想看她。
傅三和傅四在外头听了许久,自打牡丹和芍药出来冲他们摇了摇头后,他们的心便挂在刀尖上悬着,既怕听到动静,又怕听不见动静。此刻他们趴在门板上,大眼瞪小眼,气都不喘,可压根听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傅三:“他们不会打起来吧,世子爷身上有刀啊....”
傅四看病人的眼神瞥来:“少夫人才不会吃亏”,他又把耳朵换了个位置贴上,小声道,“咱们世子爷浑身上下只那张嘴嘴硬,天塌了他都能顶住。但他外强中干,倔归倔,却是不会对姑娘家动手的.”
傅三:“那..少夫人会不会像上次那般,轻薄咱们世子爷。”说完,他捂住嘴,悄悄咽下唾沫。
傅四拧眉:“还是吴叔考虑的周详。”
傅三:“吴叔考虑什么了,怎么没跟我说?”
“不跟你说是为了你好,侯府的纸都快被你用光了,还没抄够吗。”
傅三便不再多问,过了少顷终是耐不住:“是不是世子爷和少夫人的婚事。”
傅四:“你自己作死别连累我。”
“告诉我吧,我好歹是你哥。”
傅四舔了舔唇,意味深长道:“总之,不是年底就是转过年来开春,侯府一定能办喜事。”
沈萩解下腰间香囊,递给傅英辞,他不接,甚至哼哼了两声以做回应。
“提神醒脑的,本是我自己用来防备异香,没成想会遇到你。横竖我也用不到,便送给你吧。”
“我也不需要。”傅英辞瞥了眼,想起身离开这令人遐想的宽榻,又被她迎面堵着,进退两难。
沈萩低头,拨弄着香囊穗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傅英辞看着她垂落的眼睫,通透的皮肤被屋子里的光火映照的如玉泽一般,橘黄中带着几分暖意,她安静地坐在那儿,好似鲜少有事能让她生气,暴躁,从他们两人遇到以来,她总是这么一副冷静从容的样子。
傅英辞其实对她很好奇,这个年岁的小娘子,都是被家中娇宠呵护捧在手心疼爱的,合该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神情。可沈萩不一样,柔嫩的脸下仿若藏着过于沉稳的灵魂。
“傅世子,彭百里和彭睢密不可分,你弹劾彭百里便是得罪彭睢。彭睢手握西南要镇军粮筹措与发放,你动他根基无异于毁他前程,他不会放过你,大皇子也不会。
我虽不知你为何弹劾彭百里,最终目的又是什么。但既然你做了,便不能半途而止。我说过,有我在,我会让你之后的弹劾都事半功倍。我到妙芙阁,便是为了成全你的弹劾,也要帮你躲开暗箭冷枪。”
傅英辞扫她一眼:“为何要帮我。”
“我喜欢你。”
“撒谎。”
傅英辞闭上眼,他不愿跟不坦白的人浪费时间。
沈萩扯了扯他腰间坠子,“我说实话。”
静默的空气里,慢慢晕开薄荷的味道,还有松香和墨气。
“太子归京,跟大皇子之间难免会有波澜,不管最终谁上位,我们沈家都不想成为他们争斗的牺牲品。要想保持中立还不会被人忌惮,我觉得没有比跟你成婚更稳妥的方式了。”怕他生气,沈萩忙又摆出有利侯府的条件,循循善诱道,“我们沈家有兵权,你们侯府有名望,在你弹劾得罪众人之时,我可以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对抗他们。”
傅英辞睁开眼,狭长的眸子透出一抹疑惑:“谁给你的胆子?”
沈萩:“你应该也想保护侯府吧。”
沉默震耳欲聋
前世傅英辞拒婚后跑去灵云寺出家,自然不全是为了赌气,否则他大可以采用他的极端方式,不怕死的拒绝。他那么做,应当是顾及家人,收敛了偏执气。侯府里有他在意的家人,就像沈萩有她要保护的人一样。
他们都有软肋,便该紧紧绑在一起来对抗前世的敌人。
“所以,你不是喜欢我,而是喜欢和我在一起后给与的保护。”声音清淡而又低沉。
沈萩点了点头:“我承诺给你同样的回馈。”
傅英辞笑,随后推开她站起身来,双手搭在衣襟整理了一番,头也没回走到屏风处,站定脚步。
“你着实令人讨厌。”
冷风卷进门内,伴随着喧嚣声,他沉着脸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