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既已确定她的心思,宗渊自不再拖延伤势,甚而因先前亏损,或会碍及身体影响寿元与她妨碍般配,暗地里他比任何人都要上心。
天子终于痊愈上朝时,元京城康平大街,安-珠宝阁旁一家名为有间报社的店铺悄然开张,却在一日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风靡全城。
元京人口数十万,却大街小巷,酒楼茶庄,路边摊贩,举目所见,皆人手一张二尺宽一尺高的彩色报纸,大声念报声,争论声,惊呼声,拍案叫绝声,不绝于耳,
这一日的元京,注定是属于从未见识如此新奇事物的百姓之精神盛宴。
有仙阆那一月试营,有间报社的经营模式本就已极为成熟,前有程无纠这位经商奇才加入,后有陆国公府,勇安侯府,安府,陈府等京中有头有脸的权贵现身捧场,甚而便连官府都将此报张贴公示,更甚已送至天子案头,上行下效,满朝文武自不会错过,
即便这报社乃横空出世,无人知东家是谁,有何身份根基,却经此重重加码,有间报社只凭一日,便奠基了于此行当的权威地位。
以至于日后但有何消息传闻,只要有间报社不刊登,百姓根本不信,道一句辰朝喉舌皆在有间报社之上,都绝不夸张。
报社诸事有程无纠代掌,甚而他还吸纳了不少好笔头,前往各地获取消息的人全是自行行招揽,便连秦如意与安流光亦会透露些鲜为人知的各种消息,
内外无忧,安若俨然成了甩手掌柜,什么都无需做,便已名利双收。
但她却并未因此闲下,每日传来的消息与出报前的底稿,需她一一审阅,便连育幼院之事,在丹青与育幼院掌事将元京及各地院中,自她离京后的事宜录本奉还时,她亦未拒绝,一并接下。
在看到程无纠递来开设分社的章程及账本时,安若不得不再次感叹此人真乃经商奇才,有人脉,有阅历,有野心,有胆色,更有与之相衬之能,现下再有了她身上权势,无怪乎他敢在报社才开张半月便敢向外扩张。
不过报社最重要的本就是消息,要快,要准,要惊人,她现下钱财,消息,人才,样样不缺,若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手中都不能把握机会,那未免太过无能。
从前安若只想有一家一铺可安然度日即可,然此一时彼一时,现下她要与天下至尊站在一处,便不能只偏安一隅默默无闻,叫人背后说她高攀不配,亦或非议他这个帝王失智。而这也是为何她回京至今一直未将大婚之事提上日程的缘由,
实以宗渊之权,一道令下,顷刻便可叫她拥有闻名于世的大家门庭,堵天下悠悠之口,亦或以他之干纲在握,便是娶一平民为妻也全凭他愿意与否,而无人能阻,
以辰朝之太平富庶,为后者是否为高门之女,与国朝稳固已无关系,甚还可避外戚之患,
宗渊不提,除要叫她堂堂正正赢得天下人心服口服入主中宫,亦是为她身体调养,他更知她傲骨,亦知她之能,若果真全凭他的赠予才叫她能与他并肩而立,那才是对她之辱。
至此一事上,二人皆为对方所虑,自一拍即合。
“就照你计划的办吧。”
程无纠当即领命,亦更心中叹服,便换做是从前的他,手下若有如他般人物,恐也会觉其人或有冒进之嫌,可东家自救他以来便全权信任,如报社这般紧要之物亦放诸他手,他也再次庆幸处理完南江家事后选择留守,亦更庆幸东家仍愿笑纳。
他享受过巨富,亦跌过谷底,于他而言赚钱已无意义,从前的商铺再多,拥才百万,却日复一日毫无新意,而今虽钱财散尽,甚屈居人下,却能参与经营汇聚各地消息,并朝廷政律,众家品评之报,精神之富足远大于钱财万贯。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东家如此,他自当拳拳相报。
现下安若对于住在宫里或宫外已不再介怀,只忧他之前伤时累积诸多公务,再挑灯夜忙损伤身体,便一直住在宫里,甚而若在宫中便可处理诸事,她亦不再出宫,
实是这人已有前车之鉴,先前伤未好时,便趁她熟睡深夜起来批阅奏折,以致伤口险些崩裂,后经她好一番发火才硬叫他改为只白日挑要紧之务处理,夜间再不许忙碌。
却只这人竟还有二次,
他伤口愈合后,安若便与陆优优相约出宫选址,见天色过晚便传信回宫道要宿在宫外,那人面上应的好好的,却她次日回宫,便见吴恩如见救星般迎了上来,再见他果然唇色发白,一见她顿时神色大变,自是再一次叫宫人暗暗咋舌,英明神武如圣上,竟也惧内之事。
自此,安若但凡出宫,当日必会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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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上时,入夏,天长,
马车的身影甫一出现,吴恩想都没想便忙躬身快步入殿,得示后忙冲座上天子附耳禀报。
宗渊一听她回来,条件反射放下奏折,并腾的自龙椅站起,无意瞥见殿上因他突然动作吓得猛然叩头的臣子,方回过神来,欲盖弥彰般复又坐下,取来奏折又提笔添上数字,却眼神仍不受控制瞥向殿外,
将奏折发还,轻咳了声道:“便按此章程再重五分,朕大婚之仪,要前超古有,后无来者,规制比照朕登基之重,现下便去着手准备,一个月内其上所有物品必要妥当,其他事,待朕示下,不可擅传。退下吧。”
天子大婚本就隆重,圣上竟尤嫌不够,竟要比照天子登基?!
这圣后到底何方神圣,竟叫一国之君如此看重,事必躬亲?
礼部尚书心中如百爪挠心,却毫无半点头绪,又因领天子婚仪之事在身,当真是天大的秘密藏于心,却不能述之于人,心中痛苦可想而知。
然此时他还未看天子所要添备都是何物,待后来知道,只恨不得一头昏死过去,
历来天子娶妻,聘礼黄金两万并奇珍瑞兽绫罗绸缎已是高格,却当今天子不仅晚婚,好不容易娶妻,聘礼单只黄金便下十万两,银千万两,如此重聘,若非辰朝富庶,当真是搬空国库也娶不了一后,
有了此,那千匹绫罗,百箱珍宝都不算打眼,更甚圣后嫁衣,凤鸾婚车,拉车宝马,抬礼的箱子,马匹,喜人等等等等,全要选择最优最好一概新做,
甚天子还要一一过目,时常过问,如此短时,要备齐如此厚重华贵之礼,还要不得违背天子之意被外人得知,可怜忠心耿耿当朝二品,险些呼天泣泪。
然此时礼部尚书尚一无所知,只按捺心中好奇,手捧折本,从容镇定恭声告退。
待人一退下,宗渊便腾的起身自偏殿绕近道回宫,将将坐下执杯欲饮,便见殿门处聘婷身影翩然而入,当即弃杯起身迎了上去:“若儿,”
现下叫安若感触更深的,便是他不再如从前那般次次粘她出宫,虽此次回京后她出宫次数本也屈指可数,且是最初他刚痊愈时,她怕他牵动伤口强留他不许同去,再便是今日出宫,却待不过半日便又回来。
更莫要说在宫里时,就拿他先时伤时,清伤敷药包扎穿衣,哪一样不是待她身体无恙后,明示暗示全由她一手操办,他从前本就喜行走坐卧但能与她拥着牵着,绝不分开,而今自确定名分更变本加厉,有数个夜晚,她甚至是被他禁锢般的拥抱给勒醒的。
然当心态转变,他这些行为在安若看来,都成了他小心翼翼生怕她再离开的后怕,宗渊察言观色,自更名正言顺无所顾忌。
安若已习惯先打量他的神色,手探他肩后伤处,待对上他盛满笑意莫不满足的黑眸时,方反应过来,自己亦忍不住弯起唇,指尖假作用力按了下,抬起眼帘问他:“可还疼?”
宗渊当然知她言下之意,到底伤口太深,愈合后若长时伏案书笔,伤处必会酸僵不适,她此问,正是在诈他忙时可偶有休息。
对此管束,他只觉满心满足,甘之如饴。
岂不闻古往今来多少帝王,能有此知心爱人?
他忽倾身猛地将人打横抱起,不顾女子惊呼要下,还轻掂了掂,垂眸看着脸颊已复莹润的女子,笑问:“口头回答,岂有身体力行更准确,若儿莫小看为夫,区区小伤,何至便如此虚弱?”
安若身高不低,却在他面前总觉娇小,被他这般横抱着,她整个人便如坐在他臂膀上,手臂轻易揽着他的颈,稍稍抬头便能与他碰到,
见他面上确无隐忍,抱着她的手臂亦肌理舒展未有紧绷,安若放下心,又观他神情无不自傲,哼笑道:“也不知前几日是谁每逢换药便闷哼呼痛,亦不知是谁只是一手不便,便好似全身不便般要人喂水喂药,动辄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