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秦柔是坐着府衙的官轿回的醉仙楼。

才进来的时候,余省整个人藏在柜台后，将头埋在双臂之间。

“这是怎么了？不好好在后院休息，你的伤可尽好了吗？”

余省听到秦柔的声音,梦地抬头，泪眼巴巴望着她“姑娘你可回来了。”

秦柔一惊，看着他两个乌青的黑眼圈“这是怎么了？是谁做的？谁还敢在醉仙楼向你动手不成？”

正说着浣纱从二楼下来“姑娘……”

“你快好好同我说说,我不过一日没回来,他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浣纱扁嘴叹口气,扶着秦柔回后院厢房“昨夜,我叫他在后院歇着,他不听,偏生要来柜前等着姑娘。”

“还是先扶他回后院歇着去吧，下月余公子便该动身了,总不能误了今年的秋闱。”

浣纱不太情愿地掺着余省继续道“你自己说,后来你闯了什么祸事？”

“是那群人放肆,竟敢往姑娘身上泼脏水，出言不逊，我自然要动手教训教训他们。”

“我的少爷啊,你自己身上伤的多重是不知道吗？也就是遇到了姑娘,若是我,断不肯给你付这医药钱,要不是昨日我听见响动跑了出来，你的小命都要葬送在这里,我们醉仙楼可不背负你的这条人命啊……”

浣纱恨不能将肩上的人摔到地上去。

“你是没听到,你若是听到了,自然也会为姑娘讨个不平。”

秦柔算是明白了，韩惟来金陵后,她二人走得颇近些，韩惟更几次三番旁若无人的亲近与她，自然会惹人腹诽。

秦柔端起茶盏，抿了两口茶“他们说什么，我到想听听。”

“哎。”余省叹口气，瓮声瓮气道“他们说姑娘来金陵后不过故作矜持清高，与他人持着距离，结果见到新任的知府大人高官厚禄，模样也俊，便耐不住寂寞，混把亡夫丢到一边了……他们还说……”

“还说什么？一口气吐出来，别磨磨叽叽，吞吞吐吐的……”浣纱气道。

“说……纵然姑娘有姿色，到底……到底是许过人的，哪有那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可人，他们也想知道姑娘究竟有什么样的手段……”

秦柔见他不好说出口，将手一扬打断他，这腌臜话已被余生说的委婉了许多，至于那说不出来的部分，自然是不中听地紧了。

“呸，一群无事生非的臭书生也敢肖想姑娘，嘴里酸得了不得，要我在场，便告诉他们，姑娘和知府大人的情意，竟比他们想的还深几分，竟有他们想不到的亲密，他们又能如何？”浣纱忍不住啐了口。“阖该他们腮边几个大耳光，让他们这张嘴再也腹诽不了她人”

“浣纱，你这话说的不对，怎能为了气他们，就将姑娘说的如此不堪。”

浣纱白他一眼“你懂什么。”

秦柔抿唇“那几个人呢？”

“哦，这话不止我听到了，那会儿郑大哥也在酒楼喝酒，本是一直隐忍，后来听到他们对姑娘出言不逊，又……又把我推在地上，便出手帮衬了。如今……几个人大概请了大夫在家里接胳膊呢。”

“……”

郑强便是几个秦柔身边的兵士，只是虽然他们护着秦柔，却也少在如此人多眼杂的地方动手。“还不是你没用，最后还要郑大哥出手！”

秦柔柔声谢道“谢谢你几次维护我，你若要上京，我必以银两和高头快马送你。”

余省低下头“姑娘不必谢我，待我伤好了也是时候上京了，族亲尚等着我荣归故里，只是……只是我放心不下……”

余省见秦柔有意回避，只好换了语气“姑娘，你也一定要多多保重。只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柔见他今日是必有心中话要吐，只好点头让他说。

“那……那知府大人虽才貌一品，却未必是良人，姑娘这十余年来想必吃了不少的苦，姑娘若是愿意，可等我高中，我一定回来……”

秦柔打断他的话，垂眸道“公子必会高中，我会为公子在这里祈福，不过，我与他，同床共眠了一两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想应该我比公子明白些……”

余生抬眸，僵硬地看着秦柔，耸立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姑……姑娘是说？可姑娘不是说你的夫君……”

“一时奋而离家的气话，着实不足为信。”

“先生好好休息……改日金榜题名归来，我还能做先生的好友。”

秦柔扶着浣纱转身离开，只留余省一人卧在榻上，难以置信又难堪地看着秦柔转身的背影。

浣纱笑得眉眼都开怀了“姑娘都既了是气话，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

秦柔今夜是第二次被窗棂外的惊雷惊醒。

她起身推开阖拢的窗棂，窗外的狂风裹挟着硕大的雨珠向她呼嚎过来，她偏过头，整个人退了半步，稍稍隐在窗棂侧，衣袂仍被生生卷起，

门前的银杏在这无端而起的风浪中弱小无助。

这风暴向是要将这人间倾覆。

秦柔用手撑住窗，用力掩了回去，整个人仍呆呆得。

不知为何，今夜这雨下的她有些心慌。

她回坐在床榻边，偏头看向才刚险被风雨打坏的窗棂，蹙着眉头叹了口气。

今日雨大，不知，他是否安寝？

可这样大的雨，官衙里必然是要留人，以备不时之需的。

醉仙楼距府衙不远，她时常能看到那边的深夜里燃着的灯火，今日却隔着重重雨瀑，她什么也看不到。

这样大的雨，便是烛火燃着也该被吹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