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北巡 - 作奸犯君 - 有情燕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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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北巡

接到谢元大捷的奏报,是在九月底的一个午后。我靠凭几坐着,云何欢在帮我按头。

他上个月跟太医学来了技艺,很快熟能生巧。只要想起,便扑到我身边来帮我揉一揉。

起初他十分正经地只想替我舒缓精神,这个月逐渐不对劲起来,手指不时下移到颈后衣襟,似很想往里摸。可每次又一晃之间害怕地收回去,继续正经揉按,让人颇为遗憾。

不仅如此,我劝了十日,云何欢才将那竹席收起,愿意爬回龙床,睡在外侧。原因还是天气渐凉,睡地上委实冷了点。

以前他四仰八叉占据所有地盘,如今却缩在边角,没有楚河汉界的圆柱被子,也定要跟我躺的地方隔十万八千里,挤不出意趣。龙床还是太大了。

说回奏报。

谢元率边军一鼓作气大破北狄,狠狠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且北狄没有北戎那样好命,残部还能往北跑——北狄王帐已直接被大玄拿下,其王室全数抓回境中,做了阶下囚。

从此大玄数十年内,必再无边患。

拿到这奏报,云何欢绕着我跳了好几圈,说多亏了我,若非有我安排的怎么打,这些戎狄不知要嘚瑟到哪年去。

我道:“不是多亏有臣,是多亏有谢将军,多亏有陛下。先有挑拨戎狄二部反目,谢将军才能两度大捷。”

云何欢愣了一愣,使劲摇头:“我……我才出多少力呀。而且是因以前我和北狄有勾结,这次才能计成,最多算补偿错误而已。谢元将军好,你也好,只有我……是不好的,我烂死了。”

我疑了个惑。他几时自卑起来了。仔细想想,仿佛近日他都这样。

难怪我百般暗示,想要他与我亲近些,总磨磨蹭蹭的。

我继续道:“谢元将军是老将,先帝和危氏大玄两朝,他都在戍守边疆,从未懈怠。此次须得重重封赏,北境三军也要多加犒劳。”

云何欢在我身边坐下,低头点下巴,而后一晃抓住我道:“这次你千万别自己出钱,实在不行,我宫里可以拮据点。”

我笑道:“犒劳三军除了封赏,还有别的形式。陛下可想去北境走走?”

云何欢一怔,望着我。

我说:“下令进攻戎狄的旨意乃陛下亲自发出,陛下若亲临北境,奖酬三军,定能极大地提振士气。也好让谢将军认识陛下,进一步将其收服。”

云何欢吓得脸红:“我……亲自去?不行,我又不是什么好皇帝,还曾经引得北境的将军们发火要打我。”他伸抓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忧伤,“我长成这样,又瘦又矮,跟……比起来,一点都不阳刚,一点都不讨人喜欢,他们见着我,只怕更生气了。”

我安慰道:“据臣所知,当年所谓反叛,谢将军并未参与其中。他立了战功,如今更能镇得住底下其他将领,陛下无须担心安危。”

云何欢依旧摇手,使劲撇清什么一般:“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而且……我……”

“陛下,”我牵过他的手,柔声道,“大殿下生前最后的时间里,也曾为戍边安民殚精竭虑。如今北戎北狄边患已除,陛下就不想去他曾停留过的地方,告慰他吗?”

云何欢定住了,抬头凝望着我,眸色晃荡。

自他大哥自尽后,他面对我,再也没有提过云知规这个名字。好像顷刻之间,他便将这个人彻底忘了,一下子心里眼里都只有我了。

真的忘记,怎么可能。那毕竟是为他舍了自己的命的哥哥。再也不提,是不想我因此生怨。

如今回想,虽扭曲了些,终究他们并没有过什么。多半也是个误会。

斯人已逝,万事皆休,无须计较了。

云何欢慢慢蜷起双腿,抱膝坐:“他本来才应该是皇帝,当年,所有人都期待他当皇帝。我占了他的,能有脸去告慰他吗?”

我道:“大殿下自晓得你有心帝位,就没有想与你争过。否则当年,他也不会拒婚自断前途。”

云何欢下巴抵在膝盖上,怔怔看着前方,不说话。他近来这个自弃的样子真是很愁人。怪我,总以各种理由若即若离,没给他定过神,让他心安。

以后不会了。

我便改口:“当然,最重要的,是臣打算与陛下一同去北境看看。”

云何欢猛地一抬脸:“你要去?那么劳顿!不用你帮,非要当面收服谢元将军的话,我自己去就行,我不推拒了。”

我笑了笑:“臣近日病情还算安稳。上次病情稳定时,臣都想到郊外跑马,奈何最后北境战事骤起,没有去成。臣去北境,正是想弥补那回的遗憾,游玩草原风光,跑一跑马。这也不可以么?”

他这才迟疑答应:“那……可以吧。”

于是时间便定在七日后,皇帝仪仗自京城出发,北上出巡劳军。秋高气爽的时节,去看一望无际的原野,正好。

只是雾谭要留在京城。虽则目前朝中已无任何刺头,总得以防万一。

这天晚上我把雾谭喊来,在屋顶坐着亲口讲此事。我十分诚恳地说,让其他影卫暗中一路护我即可,看家重任就交给你了,未来伟大的镇国将军雾谭兄。

雾谭道:“你身体能撑得住么?”

我宽慰道:“别担心,太医和平日给我看病的大夫我都会带上,且医嘱说过,在身子还行时多多活动,更有益延年益寿。”

雾谭叹了口气:“早去早回。”

他少有地这么容易说话。都没有骂我。

七日后仪仗出发,我主动要求和云何欢乘同一驾辇。我言,臣没有班婕妤却辇之德,陛下的天子銮车得分我一半。

我想,我一定暗示得很好。我都拿身为帝妃的班婕妤跟自己作比了,他再不懂也该听懂。

最后内里宽阔的天子銮车的确分了我一半。

从中间竖着分。左边是云何欢自己的正常坐席;右边拿数层软被垫了,再搁上靠枕与毛毯,加装一圈凭几,既作倚靠,也作与左边的隔档。这就是他专门给我铺的单人坐席。不仅能坐,甚至可以躺。

云何欢邀我上车,目光殷切,还当着仪仗和一众大臣说,秦太傅作为朕最尊敬的师长,理应和朕同乘,而且比朕的位置更好。

我没有办法,只好平静地躺上去。天子的任何东西都很宽阔,有时蛮令人讨厌的。

他怎么就不明白。当年我第一次引导他,也没费这力。

銮车上,云何欢的手没停过,一日除却吃饭睡觉住宿,都在替我按揉脑袋。可惜我并不争气。晃悠北上的第五天,又了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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