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姚麻子媳妇,王爱花和说媒的婶子都很懵。
但在错愕过后,王爱花眯着眼睛打量起姚麻子媳妇,人老成精而显得阴森的目光,仿佛在掂量着姚麻子媳妇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而被王爱花委托说媒的婶子显得很不高兴,想想也知道,要是这媒说成了,不管昧不昧良心,肯定能到手不少谢媒钱,结果现在被姚麻子媳妇打断。
姚麻子媳妇说成了以后要不要谢媒钱她不知道,但她肯定要不到。
这不等同于明摆着从人兜里抢钱吗?
所以说媒妇女脸色刷一下就变了,阴阳怪气的道:“听墙角也就算了,怎么还学人说媒呢,你会么?
再说了,王阿婆,我可是听说这女人前些日子才和你媳妇打过一架,她能介绍什么好货色,我可不相信!不说远的,今早不是刚被大队长罚去洗公社厕所嘛,好像就是因为欺负了你家那个漂亮孙女哩!”
姚麻子媳妇整个人仿佛被泡进热水里,一整个激灵,即将报复的快感席卷她的全身上下,她笑得狰狞,完全忽略了说媒妇女的阴阳怪气,直直盯着王爱花,用一种极为畅快的语气说:“我说的人,你一定认识,还能给出一大笔彩礼钱。”
在王爱花倏然亮起来的目光中,姚麻子媳妇慢慢说出了名字,“隔壁公社领导的儿子,田安志。他们家都是劳动力,一家人可不差钱,田安志的娘,满心满眼就是想找一个女人给他做续弦。
你也知道的,他前一个媳妇死的早,没留下一儿半女,所以啊,这次就想找个年纪大点,有生育过的,彩礼钱就照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的价给。”
王爱花又瘦又皱,和炸过的鸡爪子似的的手一攥,眼睛凌厉的半眯,“你说真的?”
本来就贪财的王爱花显然是对姚麻子媳妇的提议满意极了。
眼看着生意被抢走,说媒的中年妇女急了,“我说王阿婆,你可别被这女人骗了,虎阳公社的田安志谁不知道,那就是个禽兽,娶过两次媳妇,说是因为难产死了,实际上都是被他活生生打死的。
这种人可不好要的,你就算着急要钱,我可听说你媳妇春花给你二儿子守了快十年寡,作人可不能太丧良心!”
王爱花原本还犹疑不定,听了说媒的中年妇女说的前因,反倒确定了这个田安志家里肯定会愿意按照头婚的价出彩礼钱。
她当即就想答应,但也怕把说媒的中年妇女惹怒了,提前往外吐露,到时候可就糟糕了。
所以王爱花没有直接应下,反而笑眯眯的看向说媒的中年妇女,“翠芳,多亏你提醒我,但我想了想,也不用这么着急给我儿媳妇找人家,就先不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别误了农活!”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金翠芳能有什么办法,脸一垮直接走人。
背过身的时候歪着撅嘴,嫌弃的很,小声骂道:“丧了良心的王八羔子,也不怕将来断子绝孙!”
打量她好蒙呢,一看王老太那神色,金翠芳就知道对方肯定对姚麻子媳妇的话心动了,找着由头赶她走呢。
真是忒恶心的老妖婆了。
气不顺的金翠芳除了在心里可劲的骂王爱花,还默默安慰自己。
算了算了,做不成这桩媒才好呢,逼着人家寡妇改嫁,损自己和子孙的功德,要不说原先为了财犹豫忐忑呢,现在好了,不用烦恼,这些损阴德的事,都反馈到王爱花这个老太婆身上才好,她还能落个干净。
金翠芳就这么一路摇着头回去。
而在金翠芳离开之后,王爱花就按耐不住的上前细问,“你那亲戚真的愿意娶何春花,还用头婚的彩礼价?”
姚麻子媳妇想到何春花将来凄惨的模样,今天一整天的气都顺了,脸上有了笑,想象中的何春花还有余禾的模样越凄惨,她笑得越欢,显得怪瘆人的。
“王婶子,我还能骗你不成?只要你能保证何春花可以嫁过来,我担保这事铁定成!”
王爱花黄黑黄黑的脸上,这时候也露出笑容,因为常年不爱刷牙导致发黄的牙齿亮出一整排,看着就令人作呕。
“你放心,我保证让何春花上花轿,只要你能找到愿意出彩礼的人就够了。”
两个平时关系不算好,见了面连招呼都少打的人,因为不同的目的,但殊途同归的缘故凑在一块,熟稔的像是好了八辈的亲人。
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章程。
何春花可不会知道这些,余禾更不清楚。
原书记载的内容,往往只会和杨怀成有关,其他的人物都是围绕着杨怀成提的,里头能写余禾的死因已经很好了,关于余禾的母亲何春花,最多提一句在余禾嫁出去不久后,也因病去世,哪会细写何春花的人生呢?
所以,当何春花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王爱花早就已经收了人家一半的彩礼钱。
余三贵是不赞同这件事的,可这么多年来,家里的事情都是王爱花管,加上王爱花搬出了两人都最疼爱的大孙子余成龙,就算是余三贵原先有意见,现在也沉默的让王爱花放手去做了。
毕竟,家里又是托关系,又是花钱,也才让余成龙在县上的厂子里做个临时工,孙子不止一次抱怨过临时工和正式工差别大,活干的多钱分的少,要是这次能拿到钱,就能帮孙子活动活动位置。
想想将来能有个正式工工人身份的孙子,那可真是光耀了他余家的门楣,余三贵做梦都能笑醒。
反正何春花就是个女人,还死了丈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听婆家的安排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在余三贵看来,自己的二儿子余大壮那么有本事,又有出息,都在部队里做了官了,怎么突然间就牺牲,指不定是因为何春花克夫呢?
这种怀疑那么多年一直时不时浮现在余三贵脑海里,只是没有明着怨怪罢了。
现在想一想,让何春花再帮余家一把,给余家做点贡献,也算是弥补了之前克死他小儿子的罪过,他往后就不计较,原谅这个前儿媳。
至于余家的其他人,他们跟何春花又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生疏的很,最后获益的还是她们,又不用自己上手担责,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呢。
唯一清醒点的是余秀兰,她十分清楚的记得上辈子没有成功,因为何春花的家人也不是吃素的,早早赶过来给何春花撑腰。
后来,何春花不仅没嫁出去,甚至一整个余家都在赤嵩大队闹了个没脸,何家人还扬言要告到县里、市里、省里的妇联,直到可以为他们申冤为止。
为了这个,姚大队长怕事情闹大,自己身上丁点儿大的官职被剥,直接罚余家赔了不少钱,甚至连他们家住的这种房子最后都被抵给何春花了。
光是想到这里,余秀兰就一阵肉疼。
正是因为这件事,让余家伤筋动骨,她哥在县里又传回消息说有了喜欢的姑娘,让家里准备好彩礼钱,那姑娘还是厂里领导的女儿,读过书,娶她可不比娶村里的姑娘,除了彩礼钱,还要四大件三十六条腿。
这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是倾全家之力都凑不出的钱。
可偏偏她哥哥是全家的宝贝疙瘩,人家姑娘的亲爹在厂里又有本事,虽然瞧不上她哥余成龙,但也放出话来,真要是能凑齐这些,不仅把闺女嫁了,还可以解决她哥哥的工作问题,以后就是厂里的正式工。
为了这,全家都发疯了,借钱的借钱,卖东西的卖东西,连她也是这么被高价嫁给姚大队长儿子姚望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