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二更)
第二日一早,赵珩缓缓睁开眼来,只觉有些不对劲,转头一摸,方才发现,身边的被子里空空荡荡,怀中人不见了踪影。
他猛然坐起身来,急匆匆的下了床,正要找人,这才见纱幔之外,女子正坐在窗边饮茶。
绿窗纱下,无双一手持着瓷杯,慢条斯理的轻啜杯中的六安茶,一手正翻着一本志怪小说,聚精会神的看着。
听见床幔里的动静,她顺势望了过来,见赵珩脸上还未能藏住的慌乱害怕,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慢悠悠的合上手边的书,又放下茶盏,她这才笑眯眯道:“官家醒了。”
这些日子,两人之间的称谓她素来只用“你”“我”,冷不丁的听她唤自己“官家”赵珩心下觉察出一丝古怪。他缓缓走向窗边女子,试探着问:“爱妃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
无双揉了揉自己自己的肩膀,朝他又是破天荒的一笑,道:“昨夜下了好大一场暴雨,扰的人睡不舒坦,日早天还没亮,就醒了。”
说着,她上前,颇为亲昵的帮他整理了一下中衣松垮的领口,温热的指尖若有似无得划过他的喉结,无双微微垂眸,只见他如玉的皮肤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赵珩紧了紧喉咙,下意识的身子有些僵硬,垂头看向身前的女子,却想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自己便有些琢磨不透她了。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何尝有过将她琢磨透彻的时候?在昆仑山时不曾,在秦宫不曾,在大明宫,亦不曾。
回回,他都以为自己捉住了这人一丝真心,以为在这孑然无依的世上找到了一丝依仗,以为终这世上找到一人为他驻足,与他相守。
可是谁知,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梦,梦醒时分,她走的决绝,留下他,与万年长夜共孤寂。
赵珩垂眸,遮住自己眼底暗色,任凭无双为他整理身上衣裳。
无双冥冥之中似乎是感知到了眼前人这九曲回肠的心思。认出他后,她骨子里恶趣味便又起来了。她用极慢的速度,缓缓的为他整理好周身衣物,手指若有似无得触碰到他身上的敏感之处。
整整三世,她对面前这幅身躯,已然了如指掌。
指尖若有似无得一一略过那些地方,耳畔只听得赵珩的呼吸果然急促起来,像是一支勾人的曲子,勾的她耳朵发麻,心里发痒。
她想着,人真是种古怪的动物。她分明应该是喜欢他的,她分明应该在现在抱着,哄着他,跟他说自己已经认出了他,同他说从前自己不是故意要离开他的。
可是另一边,她却又想见他为了自己疯魔的样子,想逼着他一退再退,见他退无可退之时,一边想要将她撕碎嚼烂,一边却又舍不得的模样;想看着他,红着眼,在她裙边乞求怜爱,形如困兽的模样。
她想见他在她的温柔乡里沉湎,又想见他在自己掌控之下啼泣;她想要对他好,却也忍不住对他坏。
她想着,她的爱,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而眼前这个被她爱着的人,真是个可怜的人。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怜悯起眼前的人了。她抬头看向赵珩,只见他双颊泛红,似乎是忍无可忍般,一把捉住了她作乱的手。
“爱妃……”他声音有些沙哑,望着无双,黝黑的眼眸里,卷起一股未知的风暴,他深深的凝着无双,想要弄清楚,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要来挑拨他?为什么要来挑拨一个她才认识了两天的陌生人?
喜欢吗?
因为这幅皮囊长得漂亮?
还是她原本在情爱方面便是随性?
他也好,别人也罢,与她不过乐子。高兴了,便逗弄一番,用那副温柔之像将人哄到自己身边,待骗的那人心甘情愿的将满腹真心都交给了她,待她玩儿够了,骗腻了,便又当做不值钱东西随意扔掉。
陆慎是这样,秦不疑是这样,陇雀,燕归,就连崔景诏或许也是这样。
眼底渐渐涌起疾风恶浪,他握着无双的手也随之用力起来。
“为什么这么做,觉得我长得和你心意?还是觉得这深宫无聊,需得找些乐子?”他有些愤怒的将心底话问了出来。
无双微微偏头,将他所有表情收入眼底。那骤风急雨背后的心碎和脆弱,也都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她很满意自己见到的,唇角不自觉的挂上了一丝笑意。
晨曦落入屋内,照亮她眼底那丝餍足。她像是以他的悲喜为食的饕餮,望着自己的猎物,越发气定神闲。她任由赵珩抓着自己的手,双目直勾勾的看着他,好将他眼底的悲伤心碎全数收入自己脑海之中。
“我不过是为官家更衣罢了,官家何来那么大的怒气?”她问。
不过转瞬之间,便变了一张无辜的面孔瞧着他,似乎是不明白他这满腔怨怒究竟从何而来。
赵珩眯了眯眼,却一把搂过了她不盈一握的腰。
“更衣?爱妃说的更衣,可是这般?”
说着,他却低头,吻住了她的耳后。那是她最为敏感的地方。无双只觉一股电流从男人湿润的唇间,透过她的耳侧,一路击到了天灵盖上。
身子不住发软,却被赵珩拦腰搂住。紧接着,他的手边在她后腰脊柱处作乱。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在她腰窝下三寸偏近尾骨的地方捏了捏,一瞬间,无双袖袍下的手边不自觉的紧了紧。
三世,她有多了解眼前人的身子,眼前人就有多了解她的身子。
一股欲|火上涌,她微微吸了一口气,顺势将手虚虚搂在了男人的脖子上。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交织,一时之间,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却都喘得不像话。
赵珩却还嫌不够,又埋头去吻她的锁骨,温热而湿腻的唇,在她白皙的锁骨上落下无数细碎的吻。无双微微仰起头,便被他一下子提到了桌子上去。
龙涎香的气味铺天盖地的将她包裹,她一手拽着赵珩的手臂,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插|进了他的青丝之中,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心碎而愤怒的男人像是一只精明却暴躁的兽,少了两份平日的体贴温柔,多了些不管不顾的侵略占有。他微微张唇,齿尖在她皮肤上轻轻啃噬,微微的疼换得无双拽住了他的发。
无双却还嫌不够,她想看他被逼到死角的模样,她想看他心碎愤怒到濒临崩溃的那一线。
于是,她轻声附在他耳边道:“官家这头发生的真是漂亮,脸也是,叫人不爱都不行。”
正在吻她肩膀的赵珩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直视着她,里面已经燃起了熊熊暗火。他搂住她腰的手臂猛然用力,如铁铸一般,紧紧地钳着她。
“你……”他声音发哑,张了张嘴,却似乎是被愤怒堵住了喉舌。
她真当这般随意?
那他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