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林君暖小心收好酒瓶,打算稍后找机会试验一下她的猜测是否正确。
若酒瓶里果真掺了迷|药,下|药的究又会是谁呢?是傅家人么?可现在傅家六口都已身亡,只剩一个今天刚从外地回来的傅浩……或许应该从傅浩回京的时间上寻找突破口。
昨夜的饭菜虽然还没馊,混杂在一起的气味着实酸爽,林君暖拿了酒瓶后再匆匆扫了几眼,便准备离开厨房,眼睛余光扫到一个人影从门外一闪而过。
“什么人?!”她连忙追着人影跑出去,对方被人一追也急了,不小心走上一条通向围墙的死路,准备爬墙时被闻声赶过来的大理寺差役拦下,林君暖一看,这不是刚才在外边说得唾沫横飞的那位邻居么?
“他怎么进来的?”林君暖不禁费解,傅家前后门都有人守着,怎么放了这么个大活人进来?
“问你呢!”差役扯了扯邻居的胳膊,他哎呦了几声,才眼神闪烁道:“我……翻墙进来的。”
“来做什么?”
邻居低下头没回答,差役看了林君暖一眼,压着邻居去偏厅见程江云。此时下人们已经问完话退下了,偏厅里只剩下程江云和傅浩二人,见到邻居被押进来,傅浩的手不自然地抖了几下,刚好被林君暖发现。
这两人之间似乎还有什么故事哟。
差役简单说明了邻居擅自闯入的事,还没等程江云发问,傅浩就抢先说道:“大人明察,孙叔一定是来见我的,没有恶意。”
程江云目光淡淡地在两人身上扫过,让人放开孙叔,孙叔一脱身就奔向傅浩身后,抓着傅浩的袖子悄声交谈了几句,一副后怕不已的模样。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林君暖只隐隐约约听到“遗书”两个字,难不成哪位死者死前留下了遗书?她不动声色地靠近想多听几句,可惜两人之后再也没交谈。
孙叔鳏寡独居,昨晚并没有人帮他作证,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之所以没有被当成杀人嫌凶,是因为他右脚有点跛,走路不太利索,不太可能轻易杀死正值壮年的傅涛傅浪兄弟,但是现在看到他和傅浩站在一起就很耐人寻味了。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凶手只有一个人。
程江云继续向二人问话,傅浩表示他今天早上才进入京城,昨晚一直跟着商队连夜赶路,商队众人都能作证,他的行李此时还放在外面,让小厮守着。
“进京后可去过其他地方,见过其他人?”
“没有,”傅浩满口否认,“我只想着赶紧回家见父亲,怎么可能去别的地方。”
“那可未必,”林君暖站在程江云身后狐假虎威地大声道:“傅三老爷应该用过午膳了吧,让小的瞧瞧,吃了螃蟹吧,衣领上还沾了蟹黄呢!”
傅浩一慌,低头瞟了瞟衣领又飞快用手捂住,“哪、哪有,你看错了,不要瞎说!”
“咦,好像真的是我看错了,”林君暖没什么诚意地道了声歉,转头从孙叔的衣襟上摘下一小块螃蟹壳,“我还以为你们一起去吃了蟹呢,对了,你们刚才说的遗书在哪里?”
傅浩提在半空的心还来不及落下就被这句话再次击中,“什、什么遗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旁边的孙叔也连连摇头,目光却时不时瞟向自己胸前。
程江云朝手下招手,“搜身。”
几息之后,手下从孙叔胸前搜出一张沾满暗红色血迹的遗书。
这是傅家老太爷傅强运的遗书,内容看起来很值得玩味。傅强运在遗书中交代,待他过世后,所有家业房产财物一分为二,由大儿子傅涛与二儿子傅浪平分,小儿子傅浩顽劣成性,令他失望多次,仅能继承外地的两家小商铺,京城产业一概不许染指。
随着遗书的发现,傅浩的杀人嫌疑陡然增大,父亲抛弃他将家产分给两位兄长,他一气之下残忍弑亲,这么一想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傅浩昨晚是不是真的还在路上?
程江云立即派手下去向与傅浩一同入京的那只商队的众人问话,而孙叔这边,迫于大理寺的压力,他也终于承认遗书是他早上发现尸体时在现场捡到的。孙叔自己认得字,看到遗书内容后就悄悄藏起来,早上特地在城门前拦住傅浩,让傅浩请客吃饭,告诉他遗书内容。
“傅家下人都不知道傅浩要回来,你为何会知晓?”程江云皱眉追问。
“这个嘛……”孙叔目光闪烁地挠头,“他给我写过信。”
傅浩从旁解释,“我担心父亲在家过得不好,委托孙叔多加照看,有时候会写信联络。”
家里的两个兄长不去问,偏偏要让一墙之外的外人照看,估计他的本意不是照看,而是监视吧,林君暖暗自吐槽,难怪遗书上说傅浩顽劣,这种不靠谱的事以前估计也没少做,“你爹分财产都不想着你,你对他倒是挺尽心。”
傅浩脸色陡变,恶狠狠地瞪着那张染血的遗书,高声吼道:“遗书是假的,假的!父亲绝对不可能这么对我!都是老大和老二的阴谋!他们陷害我!”
“你是说,你的两位兄长特地伪造遗书并放在自己的死亡现场,就是为了陷害你?”林君暖给了他一个“你怕不是傻”的表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傅浩又气又急,“他们伪造遗书,是想趁我不在瓜分财产!”
“他们早就知道傅老太爷会在昨晚去世?怎么就没算到自己也会丧命呢?”
“父亲染了重病,就算昨晚没出事,可能也熬不了太久。”
“你是听孙叔说的?所以才没有通知家人悄悄赶回京城,是担心两个兄弟背着你吞下财产?”
傅浩重重出了一口气,点头道,“没错,是他们隐瞒我在先。”
孙叔和其他傅家下人的证词也印证了傅老太爷染病一事,因为之前傅涛傅浪两位老爷都特地交代过,严禁任何人向傅浩透露此事,下人们看到傅浩回来才会那么吃惊,这也间接说明,傅浩说两位兄长想撇下他分财产的事并不是空穴来风。
有钱人家就是麻烦,为了房子铺子银子,闹得兄弟不像兄弟,父子不像父子,林君暖唏嘘不已,完全没意识到傅家的产业与她手下的产业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这时观棋一脸严肃地走进门,交给林君暖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公子猜对了。”
刚才林君暖从厨房回来时,特地把瓶底有白色粉末的酒瓶交给了观棋,让他去外面找只兔子小鸟之类的小动物做下实验,看瓶中装的是不是迷|药。林君暖捧着兔子揉了一把软蓬蓬的毛,兔子睡得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脯能证明它还活着。
“怎么回事?”程江云看到两人的小动作,抿着唇问道。
观棋躬身毕恭毕敬地解释;“方才林公子给交给奴才一个酒瓶,奴才用水涮瓶子后喂给兔子喝,现在兔子已经晕了,酒瓶里有迷|药。”
“拿来我看看。”程江云伸出手,观棋递上酒瓶他却没接,“我是说兔子。”
林君暖莫名其妙地将白兔递给他,他捏着兔耳朵随便掂了掂,轻哼一声,又把兔子丢回观棋怀中。粉嫩嫩的小姑娘捧着毛茸茸的兔子,看起来虽然可爱得紧,兔子是别人的这点却让他觉得刺眼,抱那么紧做什么。
小白兔被人这么抛来抛去都没醒,只是稍微蹬了两下后腿,看来迷|药的药效还是很强劲的。
程江云吩咐手下去厨房仔细搜查,看其他酒或菜有没有被下药,最后确定只有那一个酒瓶有问题。这样一来诚意伯的嫌疑倒是小了很多,傅家的下人亲眼见到他喝醉(被迷晕),并送他去客房休息,迷药分量不小,睡一整晚也很自然。
然而下药的人是谁,迷晕诚意伯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仍然没有解决。
接近傍晚的时候,去向商队调查的人才回来,带来一个不算好的消息。昨晚商队连夜赶路,中途不曾有人掉队或离队,快靠近京城了才停下来歇了大约一个半时辰,守夜的人也能证明,傅浩主仆一直在马车上休息,不曾中途离开。
除非整个商队的人都联合起来为他作伪证,否则傅浩不可能有机会在昨夜回京城杀人,这只商队是由京城两个大商户共同组建的,身家比傅家多了几十倍不止,傅浩只是临时加入,收买证人的可能性不大。当然,也不能排除他**的可能性,但毕竟没有任何证据,也没办法强行给人安罪名。
遗书的线索在这里暂时中断,程江云开始朝着仇杀或情杀的方向进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