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 暖香云绕 - 林千阳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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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程江云似乎与她有同感,陈述案件时特地提起了傅家几个家丁的证言,原本他们昨晚还有活儿没干完,家主傅涛却特地塞给他们银子,让他们带着建远候的小厮出去好好吃喝一顿,如果真的有人蓄意设计,至少傅涛应该是知情的。

然而现在他已经成了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诚意伯平日里吊儿郎当惯了,似乎还没有领会到事态的严重性,在他看来每天斗鸡走狗就是正经事,没什么壮志野心,花钱大气豪爽,很少与人结怨,左右他没有杀人,大理寺不可能找到什么像样的证据,没有理由继续关押他,至于被人恶意栽赃的可能性,他连想都不曾想过。

见到闺女之后诚意伯忐忑的心也就放下了大半,看两人谈得差不多了,嘟囔着要赶紧回家洗洗晦气,林君暖不忍心拒绝自家亲爹,只好眨巴着清澈的眼睛看向程江云。

“伯爷见谅,您暂时还不能离开。”程江云无情拒绝了她的请求,“此次灭门惨案过于凶残恶劣,在彻底查清真相之前,为了避人口舌,请您在大理寺逗留几日。”

虽然心疼父亲,林君暖也能理解程江云的决定,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诚意伯不是凶手,背后或许还有人在暗中针对,贸然放人定会惹来非议。所幸大理寺在程大人的掌控下,不用担心父亲在牢内受委屈,她也能时时过来探望。

她柔声劝慰了父亲几句,挑选出一间最干燥洁净的牢房给他,琢磨着待会儿让夏荷送些柔软的被褥衣物来,牢里的设施到底是寒碜了些,离开时还特地给狱卒塞了银子,叮嘱他们好生照看诚意伯。

“林兄弟,你和诚意伯到底有啥关系?”有个以前和他关系不错的狱卒十分好奇,“说起来你们都姓林,不会是一家吧?”

林君暖还没开口忽悠,旁边的程江云就冷哼一声,“少管闲事,嘴巴紧点。”狱卒缩着脖子不敢多话,也省得她再解释。

安置好诚意伯,两人离开牢房,久违地共处一室。案桌上凌乱地堆放着大量书册纸张,林君暖下意识就动手收拾起来,一边整理一边继续询问案子相关的信息。

傅家六具尸体都是在主屋的正厅里被发现的。厅内应是经历过一番激烈争斗,桌椅倒了一地,茶杯茶壶也碎得到处都是。凶手杀人手段残虐,几具尸体上差不多都有一道以上的伤口。凶器是一把磨得锋利的菜刀,凶手行凶后并未带走,而是丢弃在杀人现场。据帮厨的婆子确认,菜刀是从傅家厨房里拿的。

听人转述终归没有直接目击现场来得实在,两人一同来到傅家的宅子,此时大门外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之前报官的那位邻居站在众人前方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屋内的惨状,倒是看不到几分对邻居满门丧生的哀悼,看客们也很捧场地高呼惊叹,顺口咒骂凶手不得好死。

京兆府安排了官兵守在门外阻止无关人员进入,程江云让大理寺的人替换上,守备要比之前更加森严,确保连一只苍蝇都别想擅闯现场。

还未靠近主屋就闻到刺鼻的血腥味,林君暖嗅觉灵敏,更是觉得那股腥臭直冲脑髓,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但是为了替父亲洗清冤屈,还是得捏着鼻子硬着头皮往大厅走。憋气憋得脸色涨红时,程江云从旁递过手帕,林君暖也顾不上客气,接过来紧紧捂住鼻子才算是好了点。她出门时走得太急,忘了自己带上帕子。

一家人的血交融渗透不分彼此,满目都是刺眼的猩红色,尸体还未运走,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大厅里,死者们面容被血遮掩,看起来没有半分生气只剩狰狞,翻倒在地的桌椅也被喷溅出的鲜血浸染,雕花图纹都已看不出原貌。身处其中,仿佛身处人间地狱。

饶是林君暖神经粗,见到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后,仍是跑出房间干呕了许久才缓过劲来,大理寺另几个人比她也好不了多少,程江云虽然看起来没有明显反应,脸却比黑夜还黑沉。如果仅仅是为了嫁祸诚意伯便谋划了这样一出惨案,凶手其心可诛。

一向无所事事的父亲真的得罪过这么凶残的人么,林君暖对此疑惑不已。

对着院子里的花草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她才捂着鼻子再次踏进房内。程江云已经在安排人转移尸体了,她帮不上忙,专注观察房间里的家具摆设。

大厅主位上摆着两张红木太师椅,当中有张红木案几,可能是距离凶手行凶的位置较远的缘故,太师椅上倒没被溅上血。左右两侧原本应该各摆着三张交椅和两张小方桌,桌椅都在打斗中翻倒在地,后侧装饰用的青花瓷器也碎在血泊中。厅内铺设着象征着吉祥如意的暗金色祥云纹地毯,可惜也被血染得看不出原貌。

凶手行凶时傅家几人应该是清醒状态,地上和桌椅上都印出了凌乱的掌印或脚印,古代没办法检测指纹,林君暖只能根据掌印的大小判断,挣扎得最厉害的应该是傅涛刚满八岁的女儿。

“昨晚有人听到奇怪的声音么?”这么猖狂的谋杀,被害人总不可能不呼救吧,刚才在大理寺她也问过诚意伯这个问题,可惜诚意伯醉酒后睡得太死,愣是什么都没听到。

程江云遗憾摇头,“下人都不在,邻居昨天也睡得早。打更的倒是说听到过尖叫声,以为是野猫叫,没放在心上。”

“什么时辰?”

“二更,亥时(晚上九点到十一点)前后。”

差役搬着尸体打算先放在院子里让仵作验尸,林君暖忽然出声,“等一下!”

她目光直直盯着几位死者的脚下。过了一整夜已经没办法准确判断死者们的死亡时间,但根据尸体的状态还是可以略作推测。

二儿子傅浪鞋底几乎没有踩到血,仅仅是溅上了几点血班,应该是最先倒下的。接着是他的妻子王氏,根据她躺的位置来看,凶手杀死傅浪后,她试图用桌椅挡在身前,但最后还是死在刀下。傅涛夫妻背后有伤,躺的方向朝向门外,应该是准备往外逃时被杀害,祖父和孙女的尸体则缩在大厅角落,看不到明显伤口,从脸色判断很可能是被掐死或捂死的。

当然,这只是她的推测,具体如何还得看仵作的验尸结果。

有一点让林君暖十分在意,室内满地都是血,却没有任何通往门外的血脚印,凶手极可能在杀人之后光着脚或者换了双鞋再离开,这就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如果凶手有意嫁祸诚意伯,为何不干脆先制造一道通向他所在的客房的血脚印之后再换鞋?或者在诚意伯衣服上沾点血,岂不是更具说服力?

难不成凶手并非刻意嫁祸,只是诚意伯自己倒霉撞上了杀人案?

正埋头思索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哀嚎。

“怎么回事?”林君暖蹙眉看向程江云,他招呼手下出去看看,不久之后,手下带着一个青年男人走进来。

“说是这家的小儿子,今天刚从外地回京。”

傅家小儿子傅浩进门后立即冲过来,搂着父亲的尸体泣不成声,“儿子不孝,儿子不孝,为何没有早一日回来!”

要是早一天回来,现在你说不定也躺在这里了,林君暖无声吐槽了一句,眯着眼仔细观察傅浩的动作。他揽着父亲哭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却仿佛完全没发现旁边两位兄长的尸体一般,这三兄弟的关系估计并不怎么好。

哭了一会儿父亲,傅浩可能也发现了疏漏,象征性地也把兄嫂侄女挨个哭了一遍,但有了先前的印象,林君暖总觉得虚情假意。

傅浩早不回晚不回,家人刚死他就回来了,这个时间点本身就很微妙。

看他哭得差不多了,程江云才命人扶起带去偏厅,傅家几个下人也在那里等候问话。对于傅浩的突然归来,下人们也都是错愕居多,悄声嘀咕讨论三老爷怎么回来了,林君暖估摸着其中或许还有隐情。

远的不说,傅家如今就剩这么一根独苗苗,宅子铺子银子可不都归傅浩了么,单凭这一点,他就有十分强烈的杀人动机。

程江云开始向众人问话,她插不上嘴,就在旁边边听边整理思绪,试图拼凑出案子的全貌。

昨天中午大老爷傅涛让人带回消息,晚上要设宴接待诚意伯,据厨房几位婆子估算,开席的时间大约是酉正,比往日傅家吃饭的时间稍晚一些,上好菜后傅涛特地交代,这一顿可能会吃到很晚,让她们先回家休息,第二天再收拾。

让人意外的是,诚意伯没喝几杯酒就醉倒了,傅家人也不好把客人丢在一边大吃大喝,让人将诚意伯送去客房休息,自家人随便填了填肚子就撤下宴,尽管如此,傅涛心情显然还是很不错,大手一挥给所有人都放了假。

“你是说,昨天剩下的酒菜还没收拾?”林君暖想到这里忍不住出声追问,婆子畏畏缩缩地点头。

她扫了程江云一眼征求意见,程江云点头应允,林君暖飞速奔向厨房。

如今已是深秋,夜间很是凉爽,饭菜放了一整夜并未变馊,倒是晚上似乎有蟑螂老鼠来光临过,不少剩菜被扒出盘子,弄得到处油滋滋的。

林君暖从碟盘之中找出几个酒瓶,挨个拔开塞子闻一闻看一看。当中有个酒瓶瓶底残留着少量白色粉末,极可能是迷|药。

酒量一向大得吓人的诚意伯之所以这么快就喝醉,或许并不是醉了,而是被迷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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