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 此间断崖 - 什泱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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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假期前一天,学生们早按捺不住,好多人把行李箱都拖到考场,打算考完试直接回家。

考试结束铃声敲响,教学楼沸腾喧闹起来。不过一刻钟,刚才还是人贴人,一径往下涌的楼道,现在已成空落落的。

梁原一手抱着卷子,一手搭在楼梯扶手上,顺着台阶慢慢往下走。可能是着了凉,这两天身上老是不舒服,早上起来,肚子就开始一阵阵的疼。

学生考完放假了,老师的任务还没结束,各自领了卷子聚到办公室批改。日头朝西,天变凉,梁原换了件厚针织外套,也跟着忙开了。

她负责批改作文部分,连着好几张,卷面都十分潦草,字全扭到一起,得眯着眼费力分辨。

手上正看的这张更甚,几百个字糊成一团,卷子主人完全忽视卷面上打出的方格。一个字占一个格还是两个格,全凭自己心意,随性得很。

前两段方格用得特大方,后一个字怕挨上前一个字似的,笔画稍微多点的就给两格。写着写着,也许是突然灵感大发,怕后面格子不够用,一下抠搜起来,好几个字就和标点凑合在一格里。

可能是写到最后没时间了,末段像画了一串符,从头连到尾。你说这是乱写乱画胡来的,人家也不,末尾句号正正好好收在600字小标那,小圆圈圆溜溜的,比卷面上任何一个字都要标准。

卷面有凌乱潦草的,也有美观工整的,后者改起来格外顺手。小腹的不适感也跟着一阵一阵的,时好时坏。如此反复,竟也撑到最后。

回去时间不算晚,和往常下自习时一样。梁原步子迈得飞快,赶着回去早点歇下。走到院门口,翻遍口袋和挎包,也没找见钥匙,这才想起下午换了衣服,钥匙落在那件外套里。

院门关着,大家已经歇下,她试着轻拍了拍,停下等。不一会儿,有脚步声过来,门从里面拉开,陈晖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她在面前。

四目相对,梁原错愕了一瞬,下一秒又恢复平静,垂下眼,也没和他打招呼。陈晖还是一贯的波澜不惊,手从门把上松开,转身往里走。梁原没心思去管陈晖怎么在这,跟着进了院子,径直往陈暎房间去。

屋里黑着,门也是锁的。她趴在窗玻璃上朝里看,里面没人。前两天陈暎跟她说过,祝一扬开学没去送,要趁这个长假过去看看,顺便带陈小舟玩一趟。她没留意听陈暎是哪天走,看来就是今天了。好巧不巧,事全撞一起,运气真背。

肚子上的痛感又起来了,她坐在院前石凳上,手撑着小腹,等着挨过这一轮的钝痛。她隐约觉得跟以往闹肚子不太一样,这次要厉害太多。

痛感平缓几分,她站起身,眼睛瞥到陈晖走出来,进了浴室。

腹稿在肚子里来回滚了五六回,直到浴室门开了,人从跟前经过,眼见又要进房间,她终于开口把人叫住,“我钥匙落学校了,暎姐那有备用的,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她站在陈晖面前,目光避开他的眼睛,落在下巴处。陈晖不着痕迹地打量她,没马上答话,可也没让等久,回道:“我没她房间的钥匙。”

梁原收回目光,轻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接着转身往外走。她的脸色是真不好,强撑着精神和他说话,奈何腹痛难忍,有些力不从心。

陈晖看出她的不对劲,心上着急,面上却淡然如常,“我送你。”

“不麻烦了。”脱口而出的回绝。

“大晚上的,要是出了事,我这儿也太平不了。”

话说得不好听却很管用,梁原停下脚,站在院门口等。陈晖取了车钥匙,两人分别上车,全程无话。

上午陈晖送陈暎娘俩去机场,路上提到梁原,陈暎摇着头感叹,“当老师也不轻松,三不动时值晚班,身体都累垮了。早上还看见小原在厕所里吐,脸色差的哟。”

陈晖听到这猛地一怔,故作随意地问:“生病了?”

“她说是肠胃不好。你们年轻人都不把身体当回事,等老了有你们受的。”

之后一整天,陈晖心绪全飘着。下午去看地皮,给新厂房选地方,临了对方请去吃饭,他心上想着事,找了借口推掉,自己开车先回了。快到家时,方向盘一打,又掉头开回老房子。

秋天的头一场雨都干脆,像拉出道分割线,下过之后,天气再暖不回来。北方的天比南方要冷得快,让人措手不及。夜风阵阵,梁原裹紧了外套,还是止不住的冷。

她拿了钥匙走出来,远远就看见大门外有道身影等在那。四周寂静无人,两道身影默契汇合,再一同开门上了车。

回去路上,梁原腹部的痛感猛地加剧,这会儿往右下腹偏,比白天任何一次都强烈。她双手压着小腹,上半身靠向大腿屈起,神色痛苦。

陈晖迭声喊她的名字,得不到回应,他是真慌了。油门踩到底,车身往前直窜。

医院急诊。

在做了初步的局部按压触诊后,医生问道:“最近有同房过吗?”问这话时,梁原已疼到说不出话来。医生又问了遍同样的话,这回是看向陪在一旁的陈晖,他木然地点了下头。

“大夫,她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急性阑尾炎,不排除异位妊娠破裂,也就是宫外孕,具体情况得等检查结果出来。”

人被推去做了一系列检查,出来结果是急性阑尾炎,情况严重,再拖下去有穿孔的可能,要马上安排手术。

术前签署手术知情同意书时,陈晖手都是抖的。医生见他神情凝重,紧张过头,忍不住安慰一句,“阑尾炎小手术,放宽心。”

“有劳您。”

等在手术室外的时间不好过,陈晖眼前全是梁原痛到蜷缩,身体控制不住发颤的画面,手上似乎还留有她身体细微的颤抖,顺着指尖,一路传到心脏,牵起一阵心悸。

要是今晚没回院子……他越想越后怕。

人被推出来,一切顺利。陈晖悬着的心终于回归原处。他守在病床前,一晚上没敢合眼,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麻药未过昏睡着的人,似乎这样,能安心些。

术后的护理全是陈晖在做。医生过来查房时,陈晖正贴心地帮着把病床摇高,医生见状调侃梁原,“状态挺好,男朋友照顾得周到呀!之前把他吓得够呛,回去了得好好补偿奖励的。”

梁原瞥了陈晖一眼,心虚地低下头。医生当小姑娘经不起玩笑,不再打趣,转去查看伤口。陈晖站在一旁没闲着,认真听医生讲术后注意事项。

医生走后,梁原很平常地对陈晖说:“其实你不用怕的,我吃过药。”她是指急诊时医生说的另一种可能。这个她还是有数的,再怎么有事也不会是那上头的事。

陈晖连守了两个晚上,眼底全是红血丝,下巴青茬都冒出来。听了这话,胸口一窒,苦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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