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交心
周氏斜靠在榻上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是说，那个祸害带着昭华去踏青了。”
身边伺候的妈妈谨慎开口:“回夫人，据说是老夫人吩咐的。”
周氏眼也不睁，冷笑一声:“老太太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们夫妇好不好那是她们的事，她没事操心个什么劲。”
“许是老夫人忌惮郡主身后的太皇太后。”
闻此，周氏猛然睁开双目，眼中满满恨意:“她历经三代帝王，怎会怕太皇太后，不过是心疼她的宝贝孙子罢了，可恨她们现在祖慈孙孝，可还有谁记得我可怜的儿子?！
这份荣耀，这份疼爱原都是属于我儿的，而今竟叫这么个弑兄的孽种轻而易举地得了。
我儿是我精心培养的世家公子，待长辈恭敬孝顺，待妻子敬爱爱护，待同僚谦和友善，待君主忠君爱国。
远比这个祸害好多了！为何老天要夺走我儿！”
说罢，趴在妈妈怀里流泪:“妈妈，我心疼啊，我不甘啊！我可怜的羡儿啊！
我多少次悔恨生下来那个祸害，多少次祈求上天，要索命就索我的，别索我儿子的名！”
妈妈一手拍着周氏的背，看着伏在自己怀中的周氏眼眶中涌上泪水，心中酸痛。
她从小就陪着周氏，看周氏从一个聪慧过人、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姑娘嫁到镇国公府，夫君宠爱，婆母慈爱，儿女争气孝顺，再到二子回府，长子逝世，世事磋磨使明艳大气的周家嫡长女变成了一位自哀自怨、故步自封、怨天怨地、深恨亲儿的深闺怨妇。
妈妈搂住周氏慢慢左右摇动，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般:“我的好小姐，不哭了啊，不管怎么说这日子也要过，人总要往前看，大少爷是个好孩子，想必他也不想看见您为了他日日悲伤。”
妈妈虽然知道其实整件事跟宋谨之并无太大关系，谁让老天戏弄人，偏选了他回府那日带走大少爷，但她也知道周氏一腔怨恨无处发泄，对宋谨之的恨积怨已久，此刻绝不是替宋谨之辩解的好时机。
好不容易把情绪激动的周氏劝住，妈妈忙说起别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
另一边的棠苑，宋芙灵娇小一只乖乖坐在院中的石桌处作画。不远处并排坐着盛氏和沈茗溪，盛氏时不时侧侧头有些担忧地看看自己的闺女，转过头漫不经心地和沈茗溪聊两句，看似是妯娌在聊天，可实际上盛氏的注意力全在宋芙灵身上。
沈茗溪也感觉到了，看宛如一只惊弓之鸟的盛氏直想笑。
沈茗溪为何会在棠苑这事还要从今早早膳时说起。
沈茗溪服侍宋谨之换完药后，夫妻二人落座吃早饭，正吃着时，司琴进来报，说棠苑那边来人了。沈茗溪看了一眼宋谨之，宋谨之不以为然，沈茗溪心里有数了，便唤进来。
来人是盛氏身边的一等丫鬟，来请沈茗溪用过早膳后去趟棠苑，说盛氏看宋芙灵这些日吃的又有些少了，想请沈茗溪再去看看。
自从沈茗溪救治了宋芙灵后，盛氏好似不再相信现成的大夫，反而把沈茗溪的话当成了圣旨。
宋谨之起身:“我吃好了，先去上职了。”
沈茗溪站起来把他送到门外，转身对丫鬟说:“好，等我收拾一下，正好好久没有给宋芙灵诊脉了，我去看看。”
到了棠苑，沈茗溪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盛氏把宋芙灵当成了个碰不得的瓷娃娃，非必要不允许她下床，就是吃饭都是盛氏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给她。屋内窗户紧闭，确保一丝阳光也泄露不进来。
沈茗溪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指挥丫鬟把窗户全部打开，盛氏忙阻止:“灵儿身体弱，若是不慎吹风着凉了怎么办?快些关上！”
沈茗溪拉过紧张过度的盛氏，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解释说:“可是大嫂，如果一直不开窗，屋内进不来新鲜空气，灵儿一直闻着污浊的空气，身体状况只会只坏不好。大嫂可信我?”
盛氏反手握住她的手，面色凄苦地开口:“我自然信你，不信你我还能信谁呢？
虽说你们都说灵儿的病能治，可我这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是不是我太想让灵儿好起来做的一场美梦，对她也是紧张。”
沈茗溪紧握盛氏的手，坚定开口:“大嫂信我就好，我所做的都是对灵儿好。”
接着她柔声问蔫蔫的小丫头:“你喜欢做什么呀?”
宋芙灵仔细想了想，随后眼睛放光小大人一般回答:“回婶婶，我喜欢画画！”
沈茗溪揉揉她的小脑袋，吩咐人抱着宋芙灵出去，在院中石桌上摆上画具。
宋芙灵如同小鸟归于山林一般，兴致满满，精气神也好了不少。
接下来就有盛氏不放心的这一幕。
“大嫂可是不放心灵儿?”
一句话问的盛氏回过神，她尴尬地答:“弟妹，我也不是不相信你，主要，主要是灵儿出生这么久都没有在外边待这么久，多少有点不放心。”
沈茗溪胜券在握地安抚她:“大嫂不必忧心，灵儿的病已无大碍，看起来弱，主要是由于缺乏锻炼。
你想啊，一棵小草，它在阴暗处长的好还是在阳光下长的好?”
“自然是阳光下。
你的意思是?”
沈茗溪神秘地笑笑，朝盛氏眨眨眼:“大嫂，草是如此，更何况人呢？
也不让灵儿在外边多待，趁天气好的时候，让她出来画画画，写写字，适当走走转转，自然能长成健康的小娘子。”
盛氏被沈茗溪说的震动，掉下眼泪，用手帕擦拭:“让你见笑了，这些年我为了灵儿提心吊胆，只盼她能活着就好，你说的那些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太谢谢你了！”
沈茗溪佯装不悦:“大嫂，你这样说就见外了啊！”
盛氏破涕而笑，连连直呼:“我的错我的错，还望弟妹莫要放在心上。”
和沈茗溪交心后，盛氏倒是对宋芙灵放心了许多，除却偶尔转头看一眼外，开始专心和沈茗溪说话。
二人说着说着，沈茗溪露出为难迟疑的神色，盛氏也是家里倾尽大力气培养出的嫡女，自然懂得察言观色，看出沈茗溪有话要说，却不知当不当说。
“弟妹若有何事要说，但说无妨，咱们也算交心了，就这么信不过我这个嫂嫂?”说到最后自己竟委屈起来。
沈茗溪一个头两个大，忙分辩说:“自然不是，我自然是相信大嫂的，只是我想知道的事怕勾起大嫂的伤心事。”
她咬咬牙，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我想问，大哥是个怎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