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许盈见状跪到了地上,低着头装作害怕慌乱,心中一沉。她来周府不久,稳妥起见并未与府外之人有过联系,如此小心谨慎不应露出破绽,可周佐元的面色不善,也属实不假。
她的任务直接听命于‘东家’,就连两个贴身侍女都不曾详尽告知,尽管如此,也都是挑选出的得力之人,办事绝不会有差池。
心中暗自盘算,若是周佐元问起,她该如何作答。也沉默着,等待事态的发展。
周佐元让初夏和元霜去了屋外,关好房门,搬来椅子坐在了许盈面前,目光停留在跪在地上的女子身上,拿出腰间折扇,挑起了许盈的下巴。
清水村案件将近一个半月,周佐元越发的坐不住了,近日出门总觉得有人在暗处注视着他。上面的大人已然得罪,再无法立功证明自己,悬在头上的一把刀随时便可落下,悄无声息。
新的一年朝堂之上并不太平,先后多名官员被革职罢免,连淳亲王都不能幸免,皇家威严,岂是他一个周佐元可以抗衡的。他还要撑起周家繁荣,还有那废物周亓,必须尽快从天牢之中救出,知晓的事情太多,留下终究是一个祸患。
可这一切实行起来又谈何容易,且不说他是否引起了朝中关注,就算没有,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到了如今,依旧毫无进展,大人那边仿佛已经放弃了他般,再未联系过。周佐元只得铤而走险去给冯宴递了话,就算是陷阱也不得不跳了,拼一把总好过坐以待毙。
谁知冯宴反倒端起了架子,这话递过去后杳无音信,周佐元又派人去冯府后,更是连门都没让进,管家只说了句‘老爷要事在身,不便见客。’,又将人差回了周府。
周佐元听后大发雷霆,骂冯宴不识抬举,小小的中书舍人能担何要职,若不是中书省涉及重要,五品的官员他还不曾放在眼中过。思来想去,周佐元还是坐上马车,亲自去了冯府。
冯宴向来见风使舵,是个极其精明算计之人,应是料到自己有求于他,便行事做派上不落下风,日后相处或是谋求好处亦可占据优势。
虽说过程不算顺利,好在冯宴这条线算是搭上了。周佐元也有了空闲精力去做更周密的部署,能凭一己之力做到御史大夫的位置,想来也是不简单的。
目前最重要的便是看紧冯宴,尽快获取重要情报,以及时刻提防,周遭埋伏的要取他性命之人。好在周佐元幼时习武,多少还有一战之力。
从冯府回来的路上,周佐元坐在马车中盘算,清水村案件之后与他接触之人。他自那日起大多留在府中,以待事情平息,相识且亲密接触的唯有许盈,想到此处,周佐元深皱起眉。
以至于回到府上,只是派人去正房给周夫人回话,便直接迈步去了凌晚阁。
“你是否有事情瞒着我?”周佐元盯着许盈的眼睛,面色阴沉。见许盈只是疑惑着摇了摇头,顿时失去了耐心,抬手甩过去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度不小,许盈被打地趴在了地上,脸颊上一个红肿的掌印。用手捂着脸颊,眼中漫上泪水,她拉住周佐元的衣摆,“妾身不敢做欺瞒老爷之事。”
手掌抚上许盈的脸颊,泪水滴落到周佐元手指上,他沉默不语地盯着许盈,如愿从许盈眼中看到了畏惧。
“家道中落,是老爷肯收留妾身,让妾身得以在府中安稳度日。”许盈跪趴在周佐元脚边,“若是老爷还有疑虑,命下人拷问便是,也可还妾身一个清白。”
解开了身上中衣衣袋,许盈抬起头又落下一滴泪来,“只是拷问过后,妾身身上有了伤痕,不能好好地服侍老爷了。”
目光流连在许盈衣衫不整的身子上,周佐元站起身将许盈打横抱起,去了床榻。怀中的许盈还在低头拉住周佐元衣衫,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
许盈的衣物堆在了地上,她小心翼翼地凑上去,缩在周佐元怀里,而后微皱着眉一脸委屈,“老爷三日未来凌晚阁了,妾身日日盼着,谁知老爷过来便打人。”
“这凌晚阁每到夜晚就黑得吓人,只有老爷来了妾身才会觉得心安,平日里...”许盈说着又落下几滴泪来,“平日里妾身更是不敢多言多语,怕惹了夫人和几位姐姐不痛快,又会让老爷心烦。”
软绵绵的几句话便哄得周佐元心疼不已,哪里还有方才在马车中的疑心。
周佐元紧紧抱住许盈,吻上白皙的颈间,“府中妾室总是要有子嗣的,待你生下个小少爷,我定会让你搬去正屋,让府中何人都不敢再欺负你。”
手掌在光滑的皮肤上拂过,许盈的娇媚让周佐元沉醉。
周夫人年老色衰,又极其霸道,周府里的事务无论大小皆由她掌管,周佐元早已心生不满。奈何周夫人身后的家族势力庞大,他才不得已一再纵容。
只要能重新得到大人的赏识,便可不再顾虑周夫人家族,周夫人掌管周府二十多年了,也该让位给他人了。
搂着周佐元脖子,许盈迟疑着轻轻点了点头,“府中规矩多,妾身又愚笨,不能像姐姐们那样讨夫人欢心。还时常犯错,惹夫人生气,这几日老爷没来,妾身害怕得紧。”说完她身子微微颤抖,很是惹人怜爱。
周佐元将许盈的手握在手心,“府中其他人不用理会,若是有人欺负你,说予我便是,我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放下了床榻边的帐子,许盈伏在周佐元肩头笑着,缠绵旖旎。
四月初八,李律下了朝会未去羲和殿,而是带着几名侍女去了太后的寝宫。今日是太后的寿辰,他们之间虽无血缘关系,但礼数上还是理应做到。
太后难得的精心打扮了一番,心中不畅快日积月累还是表现在了面庞上,与瑛太妃相比苍老了许多。身旁的王嬷嬷扶着她坐到了正座上,每年这个时辰李律都会过来祝寿。
李政关在天牢之中,不得相见,太后觉得这寿辰也无关紧要起来。纵是李政有万般不是,做母妃的终归还是疼爱非常。寿辰之日殿内冷冷清清,前来庆贺的陛下是旁人之子,心里不是滋味。
她这几年都在吃斋念佛,求一个心中宁静。还是王嬷嬷抱来一只狸花猫,逗着太后欢欣,给平日里冷清的寝宫添了些许热闹。
正殿内,李律与太后客套了几句,便让侍女将礼物奉上,而后找了说辞离开,回了羲和殿批阅奏折。
天气转暖,竹妃才偶尔到后花园散步,霜婕妤派去的两名侍女更是形影不离,日夜守在竹妃身旁。
比起皇后与辰贵妃时常的嘘寒问暖,其他嫔妃甚少去青玉宫看望。
颜未央入宫不到半年,便从霜才人晋封为霜婕妤,可见陛下的荣宠。这霜婕妤与竹妃暗藏着矛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时与竹妃划清界限,分明是在向霜婕妤示好。
霜婕妤不为所动,除了光华殿与西旻宫外,其他地方一概不去。
璇昭仪前几日身子不适,派听寒去光华殿送信,李律来的时候,她哭卿卿的一脸委屈,如愿将李律留在了流霞宫。
一日,玉婕妤去了莺时宫,与清婕妤交谈了近两个时辰,具体谈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从那以后,玉婕妤如先前那般,时常去莺时宫找清婕妤,两人姐妹感情深厚。
年前郭谦的商队返回,途经了瑞国,带回了诸多特色之物,大部分送进了宫中,以示郭家对陛下庇佑的感谢。年前事务繁多,物品也就一直放在库房中,许久未动。
还是执征提醒,李律才想起此事,“给各宫送去几样物品,其余的全部送去西旻宫,以解舒美人的思乡之情。”
物品送去西旻宫时,舒美人一改往日的冷漠,脸上带了笑意。吩咐碧儿和凌砚将物品摆放到殿内各处,又挑选出一个摆件放到了内殿的矮茶几上。
从霜婕妤的言谈话语中,舒美人对李律生出了一份朦胧的喜欢,只是她性子高傲,又不肯说软话去亲近。想来她曾经不止一次对陛下冷言冷语,后宫的嫔妃如娇艳的花朵,怕是陛下不会再想起她。
她羡慕霜婕妤的盛宠,也不敢提及自己的心思,若是由此生出嫌隙,这后宫之中便也不会再有人将她说过的话如此地放在心中。
就在这样期盼又失望地纠结中,等来了李律派人送来的物品,舒美人的欣喜太过明显,毫不掩饰。她喊来凌砚去光华殿谢恩,又在心中殷殷期待,陛下会来西旻宫。
凌砚谢恩回去后,李律去青玉宫看望了竹妃,又留下用了晚膳才回了光华殿。想起今日之事,唤执征去西旻宫召了舒美人过来。
放下防备的舒美人也是个温润的女子,出身名门的她自是才气学识并存,与李律谈论书中之事,不知不觉已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