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 长安谣 - 南霂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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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舒青漓说完便迈步向外走去,身后不断传来的骂声,让他皱起了眉。从衣袖中拿出手帕,随手扔在了地上。

跟在身后的牢头停下脚步,捡起地上的手帕,仔细擦掉了沾上的尘土。周家倒台,此时带走定是不会有好下场,先前周亓尚未有定论,纵是牢头再看不惯,也不可做僭越之事。

如今自是不必再忍,牢头将手帕叠好,从周亓牢房内的被子上扯下一块布料。牢房内的被子很久都未清洗过,布料上一层发亮的油渍,又被周亓嫌弃的堆在角落之中,布满尘土。随意拍打了几下,捏着周亓的下巴,强行堵住了嘴。

“唔...”周亓狠狠瞪着牢头,奋力挣扎,口中的破布让他一阵阵泛起恶心。

侍卫依旧牢牢抓着周亓,将人硬拖出了大牢,扔进了在门口等候的马车上。还掏出一根麻绳,把周亓五花大绑。

接过牢头递来的手帕,放回了衣袖之中,舒青漓轻点了下头,“多谢,还要劳烦侍卫驾车去一个地方。”

“大人客气了,有何需求吩咐便是,驾车的侍卫在京兆府多年,该懂的道理自然都懂。”牢头回了礼,伸手招呼了几句,只留下一名侍卫驾车,其余人员皆回了各自之处。

迈步上了马车,舒青漓报出了要去的地方,他声音不大,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得清晰。本来还在不停发出声响的周亓,突然安静下来,眼中都是惊恐。

帘子挡住了月光,马车里很是昏暗,周亓看不清舒青漓的表情。来京兆府投案前,周佐元和他保证,定会很快将他救出来,可等了许久依旧未有消息。

他不知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还做着回府上继续当少爷的美梦,暗自埋怨家中不尽快想出个办法,让他在这牢中过苦日子。

周亓不知何时漂远的思绪,在马车停下时被拉回了现实。侍卫掀开帘子,月光透进来,让他不习惯地眨了几下眼睛。身上的绳子被解开,还未活动开僵硬的身体,就被从马车上扯下。

腿脚发软的晃悠了几下才站稳,周亓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依旧无法挣脱,听到身后的马蹄声渐远,此地只有他与舒青漓。

好心地解开了周亓手上的麻绳,舒青漓轻声说道,“别想着跑,我怕一个手滑,伤及了你的性命。”见周亓听话地点了点头,才取下了一直堵在周亓口中的布料。

吐了几口口水,周亓用衣袖反复擦嘴,被舒青漓瞪了一眼后,才不情愿地停下。

“跟我走。”舒青漓说完迈步往前走,简单的三个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言语。

周遭环境漆黑,出门都要坐马车的周亓,自是没有逃跑的能耐,又注意到舒青漓腰间的短刀,只得不情愿地跟上。

在一块大石前,舒青漓停下脚步,手指在石头上仔细仔细地抚摸,上面不规整的刻着清水村三个字。应是村民用工具敲打上去的,刻痕深浅不一,是这个不大的小村子存在过的痕迹。

石头大半部分被火燎得泛黑,用手拂过,指尖还会沾上黑色的灰尘,有风吹过,便又消失不见。

抬眼望去,所及之处是清水村村民曾经居住的地方,不见朴素却乐观生活的身影,只留大火后的死寂。残壁断瓦散落在各处,先前下过几场雨,冲刷过后,更添了几分悲凉。

身后的周亓心思并未在此处,眼睛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离开的方向。舒青漓的目光望向半山腰,拢在衣袖之中的左手握成拳,抓住周亓的胳膊快步上了山。

周亓本就跟不上舒青漓的脚步,被拉扯得几近摔倒,在又一次脚滑时,赶忙伸手抓住了一旁的树枝,才勉强站稳。

无视了周亓的喊叫声,到达半山腰后,舒青漓才停下脚步,放开了周亓。此处背离月光,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莫名的一股阴冷感。

隐藏在黑暗下的是一个个坟头,旁边立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写满了清水村村民的名字。这些字为故恩所写,虽手法生疏,却倾注了他所有的感情。

“这么多鲜活的生命,在那晚被残忍杀害,大火之后甚至认不出村民的样貌,只得将名字全部写在木板上。”舒青漓声音清冷,“此事虽与你无关,但娇儿的死却是因你所导致,总该有所悔悟的。”

顺着舒青漓的目光,周亓看到靠近角落唯一有了姓名的坟头,上面的字在昏暗的地方看不真切,隐约能看到的是不太清晰的‘儿’字。本就气息不稳的他,更是胸口起伏急促呼吸。

忽觉此地阴暗又透着几分寒意,周亓竟迈不开步子,不敢上前。遮住月亮的云层散开,娇儿两个字清晰显现,树枝的阴影投放上,十分诡异。他后退几步,想逃跑的心思早被舒青漓发觉,提前挡在身后断了他的后路。

“若你真的是问心无愧,村民们自是不会来找你的,不必害怕。”目光盯着周亓,舒青漓压低了声音说道。

本就心虚的周亓,听了舒青漓的话陡然打了一个寒战,吹来的微风都觉得是来找他索命的村民们的冤魂,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见状舒青漓又继续说道,“这里到了夜晚就会发出沉闷的声响,仔细听来像是村民们在诉说冤情,你静下心,应该也能听到的。”说完还伸手拍了一下周亓。

周亓整个人抖得如筛子般,大脑中一片混乱,重复的都是舒青漓所说的景象。树枝因风发出的嘎吱声响,以及鸟类的叫声,都在刺激他敏感的神经。忽然用手捂住耳朵,他念叨口中不停念叨,“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娇儿之事是因你而起,也不过是她固执地寻了短见,追究下来,又与你何干。”拉开周亓捂在耳朵上的手,舒青漓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在恐惧什么?还是说你做了更不可饶恕之事。”

“没有...怎么...怎么会”周亓摇着头,嘴唇不住地哆嗦,话都说得断断续续连不成一句完整的句子。没了平日里挥挥手,皆可如愿的浪荡公子哥的模样。

“事到如今,若你还是不肯说实话,便是谁也帮不了你了。”用手指抹去木板上沾到的尘土,舒青漓望向周亓,“别妄想周佐元会来救你了,他妄图获取中书省情报,已被斩首。一同获罪的还有周家,如今皇城之中,除了你,再无周家血脉之人。”

闻言周亓呆愣住,他直直盯着舒青漓,疑惑的目光中还夹杂了愤怒,“不可能,你在说谎。”

“周佐元若是还在,我又怎能将你从牢中带走。”冷哼一声,背着月光的舒青漓面色阴沉,从衣襟中取出一个物件,扔给了周亓,“此物你应该认识。”

双手哆哆嗦嗦地接过,周亓只看一眼便面如死灰,手一抖物件掉在了地上。那是周佐元的玉佩,先皇封官位时赏赐的,必定贴身佩戴,不可有误。此物到了他人之手,怕是一切都是真的了。

周亓觉得浑身无力,双腿发软,跪到了地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大口喘息着,一抬眼便是村民们的坟头。

“还不肯说实话吗?”舒青漓抽出短刀,抵在周亓脖颈动脉处,见周亓依旧一言不发,手腕用力,划出一个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流出。

“疼疼疼。”周亓仿佛被刀口唤回了意志,捂住脖颈大喊道,感觉手心温热,看到沾上的鲜血,吓得声调又高了几分。

“闭嘴,此处怎可吵闹。”抓住周亓的胳膊把人拽了回来,舒青漓又把短刀抵了上去,“若是你不说,不过再多几道伤口而已,离天亮还早,我有的是耐心。”

身子向后倾斜,尽量避开冰冷的短刀刀刃,周亓咽了口唾沫,开口道,“是我指示刺客去的清水村。”

周亓嘴唇哆嗦说不清楚,缓了些许继续开口道,“从来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娇儿不知好歹,清水村村民又与随从起了冲突,我气不过,便有了之后之事。”

舒青漓握着短刀的手指用力,他咬着牙,“如此多性命,你一句话便可随意处置,竟还毫无悔意,在京兆府隐瞒罪行。”

短刀刀刃泛起寒光,让周亓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接连的惊吓,加上舒青漓的话语不断在脑中反复,他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回荡着村民们的叫喊声。他忙用手捂住耳朵,却觉得声音越发地清晰了。

一阵风吹过,周亓被吓得一激灵,目光看向坟头,那些坟头上似是有着白光,向他这个方向飘来。

“不要过来!”周亓大声叫喊,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用手捂住胸口急促呼吸,身体无力地躺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没了动静。

舒青漓用手帕将短刀上的血迹擦掉,又放回了腰间,手帕团成团塞进了衣袖之中。俯身探着周亓的鼻息,半眯起眼睛。嚣张的周大公子,竟被吓死了。

抬手打了个响指,藏在暗处的暗卫现身,舒青漓吩咐道,“处理掉。”而后回了宫中复命。

五月初,初夏时节,一日清晨,陆大将军带兵去了皇城陈硕的军营。两位将军密谈了许久,而后陈硕带着军队出了皇城,去了边境与唐钦会合。

于将军则是带兵绕过护城河,去了皇城周边,暂时接替陆大将军的职责。在护城河不远处时,向来恪守职责的他命军队停下,独自去了护城河旁的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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