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远山黛 - 尼莫点1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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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听到笑话,当然要笑咯。”索花嬛勾着手绢掩嘴一笑。

“这有什么可笑的?”方啸生隐约觉得这索花嬛有些阴阳怪气。

“方先生很快就会懂奴家今日在笑什么了。不过啊,等方先生恍然大悟了,恐怕也笑不出来。”

索花嬛选好书,命侍女结完账,打算迈腿走之前,又折到了燕笼月跟前,盯着她怀中的《偃月选集》,意味深长道,“燕娘子你是前辈,奴家与你同台竞选花魁那日,比了琴技,比了舞艺,比了歌喉,甚至还比了茶道。虽然最后奴家险胜一筹,但也不得不说一句,在即兴赋诗的环节唯独那首《祭花茔》输给娘子,奴家那是心服口服。你我同样都是在秦淮学了两年艺才有幸被采选入京的,秦淮的乐坊旧院,教以文墨的师傅就那么几个人,还不知道娘子师出何人?”

见燕笼月没吭声,方啸生帮腔道,“输给燕娘子,并非索娘子才疏学薄。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读书做文章呢,除了勤奋好学,为人的资质也很重要。”

话音刚落,茹儿从外头来找,对燕笼月笑道,“燕娘子,后日房鸿渡房大人过生辰,要在长河湾的长河楼设宴,邀了一众世家才俊,并且请您一同到郊外冶游,赏赏冬日雪景。翟妈妈催您早些回去试穿衣裳,江南七彩庄新定制的成衣到了。”然后又附耳补充,“听说后天范大都护也在呢。”

也不知是茹儿嗓子大,还是索花嬛耳朵尖儿,让她听到了“范大都护”四个字。

“司马昭之心。”索花嬛美眸里流露出一丝鄙夷,终是扭身走了。

裴赴远从胡商那里弄来几把外族乐器,送给他的小娘子。黛云软爱不释手,这几天尽顾着鼓弄了它了。雪翰进来送帖子,黛云软腾出手来,拆开一看,竟是房鸿渡生辰宴的邀请。

“罢了,罢了,雪翰,你替我去拒了吧。”黛云软说罢,继续低头拨弄胡弦。可转念一想,又叫住正欲转身的雪翰,“不用去了。世子回来了吗?”

雪翰想了想,“这会儿应该还在回府的路上。”

“请你替我去木施上拿件斗篷来,咱们去门口影壁处迎一迎世子吧。”

“娘子,您要天青色修竹花纹那件白狐毛内衬的,还是杏色镶黄槐那件羽毛纱的?”

“就杏黄色的吧。”黛云软朝她柔柔地笑了笑,“我的衣裳常以淡色为主,自己都看腻了。”

好温婉动人啊...雪翰被笑意融化,一时失了神。想起自己当初鹰蹲在甘州山林,只能在幕后暗中保护的苦日子,小娘子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如今可算是近水楼台了。或许是以黛云软为寻找目标,在北方风餐露宿四处流转了半年多,雪翰早将她的音容相貌都刻入了骨子里,形成了执念。如今格外珍惜眼前与小娘子岁月静好的时光。

裴赴远从玄色马车内下来,迈入门槛,见一抹倩影站在门后等自己,心中一软,三步并作两步,向她走去。

“何必傻傻站在风口?”他也是到了她跟前,才意识到这里有一股穿堂风。

黛云软随他进屋,替他解了披风,又备好手帕给他净手,俨然一对小夫妻。随后她忽然说道,今天收到了房鸿渡送来的生辰帖子。裴赴远正用温水洗手,表示自己今朝在试漏院见房鸿渡时就知道了,还让她别给推拒了。

黛云软点点头,温声道,“奴家原本担心燕笼月也在场,我若露面多了,只怕她迟早会察觉我的身份。所以奴家确实是想婉拒了的。后来,想到前些天世子你说要带我出去看场戏...莫不是在房郎君的生辰宴上看?房郎君可是请了城中鹤唳坊的戏班子?”

黛云软心道,她迟早是要离开的人,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有机会多留下些回忆。

裴赴远微微一怔,旋即笑了笑,“是请了人来唱戏,不过除了鹤唳坊的评剧,还临时请了来自你老家的越戏班子。”

“是吗?”烛光下的美人碧眼盈波,“那奴家可就翘首以盼了。”

“另外,柔嘉,放心,有我在,她对你构不成威胁。”裴赴远予坚定地凝望着黛云软。

那个眼神,让她觉得很是熨帖,可靠。

入夜前,索花嬛去拜见索妈妈,没找到人,便失落地转身回房。不过,索妈妈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花菲却是及时从外头出来了,一把将索花嬛唤住,“娘子请留步。”

索花嬛回过头,神色一喜,“索妈妈呢?怎么不见人?”

“今天人牙子何大娘回帝京了,这次她手里弄来的这一批奴籍丫头,各个都是水灵灵的美人胚子,姿色可谓上乘。索妈妈正在码头上跟其他妓馆的妈妈和一些大户人家抢拍呢。妈妈出门前带的三百银子都不够了,我这是回来取钱的。”

“三百俩还不够?这是买了几个女娃啊?”索花嬛脸色黯了黯,隐隐感到了危机。毕竟,她也是挤掉了上一位红豆书寓的头牌才有今时今日之风光的。

“在咱们大曜朝,平时稍微好些点的货色,也就几十俩银,可是这次有个哑女,一个人就花了妈妈两百俩。”

“两百俩?还是个哑巴?这得什么样的仙姿玉貌啊。”

“何大娘说了,要是人家会说话的话,可不止这个价了。”花菲瞅了瞅索花嬛微妙的脸色变化,继续说道,“娘子也不是不知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何况是咱们这样以色侍人的营生?女儿家韶华易逝,男人的新鲜劲儿更易消散,咱们红豆书寓总归是要经营下去的。不是所有人都跟那燕娘子一样,才学过人,还能有范大都护帮忙赎......”花菲尾音忽弱,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似的。

“花菲姐姐,你刚刚是想说什么?”

“哎呀,好吧,说了也无妨。只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还没有核实过呢。”花菲做犹豫状,然后咬咬牙道,“听说范大都护有意为燕娘子赎身呢。”

“什么?”索花嬛瞪大了美丽的柳叶眼,不可置信道,“他们不是只见过一面吗?范大都护就要替她赎身?而且,燕笼月可不便宜啊,没个三四十万的白银,你觉得翟妈妈那老鸨子肯放人?”

“范大都护是什么样的人儿,索娘子你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他连异族血统的胡女都敢娶,何况是中原知书达礼的才妓?只要是他认定的人,何时畏惧过世俗的眼光?”花菲说罢,又深深叹惋道,“索娘子你乃新任的花魁,姿容比燕娘子更好看,年纪也比燕娘子更年轻,琴棋歌舞也皆在燕娘子之上。若那天去接风宴上露脸的人是你,恐怕今日就轮不到燕笼月有这么好的福气了。奴婢听愿君多采撷馆儿的小姐妹说,范大都护是因为听人言燕娘子才气远在你之上,认为内秀于心更重要,而且还看过那本什么《偃月选集》,这才决定临时换人的。”

“呸——”索花嬛朝地下啐了一口,“不过是个沽名钓誉、名不符其实的小人罢了。”纵使她平时十分端庄淑女,此刻也忍无可忍。

“娘子您消消气,一切事在人为嘛。你可是帝京第一花魁,红豆书寓的头牌啊,若瞧不惯燕娘子惺惺作态的模样,还击回去不就好了?她已经落败给你一次了,何愁不能让她再输第二次?”花菲安慰着,忽然拍了拍脑门,“哎哟,光顾着跟娘子你说话了,我还得去取钱呢,索妈妈可在码头上等着我呢。”

“唉等一下,花菲姐姐。我刚找妈妈,就是想问一下,房鸿渡房少卿后天生辰,有没有送帖子来请咱们的姑娘过去奉客啊?”

花菲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想来是愿君多采撷的人会去吧,故此没我们什么信儿了。娘子还不知道吧,愿君多采撷惯会在达官贵人面前吹枕头风的,只若有她们的姑娘在,就撒娇发嗲,不准花客唤我们陪游。”

索花嬛咬咬牙,握拳隐忍,“好了,不耽误你了,花菲姐姐你去忙吧。”

她说罢正准备回房,龟公匆匆跑来打招呼,“娘子,上次的那几个江南书商又来了,您要去招待吗?”龟公也有些纳闷,这索花嬛已经接待这批江南商贾三四次了,她不是自诩清高只接待官胄的吗?

翌日,从长河湾遥遥望去,浮霭起苍葭,翠峦映霞云。裴赴远坐在马车内,掀起车帘,望了会儿远处的山峰,又转头凝视起了隔壁女扮男装的黛云软,微笑道,“你看外头绵延起伏的山峦,像不像你恢复女儿装时画的远山眉?”

黛云软身子掠过他,将脑袋探出车窗观望。一缕女儿家独有的馨甜体香,被男子无意间吸入鼻尖。

“帝京附近的山貌,和甘州大不相同。看起来总是更青翠秀气些。”黛云软重新坐好,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中的端方君子刚才已经心神荡漾。

不一会儿,两人抵达了长河湾。店家昨儿临时收到贵客的需求,连夜搭好了戏台子,不少房鸿渡的朋簪发小也陆陆续续到场。寿星公将裴赴远拉到河景台上,美滋滋问,“抑弦,戏班子是怎么回事儿?听说你昨日突发奇想,要给我点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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